“可是我我行動不便，恐怕”

    “都和你說過了，不要有這麽大的負擔，忘記所有的煩惱，我隻問你，你想不想去？”

    想，怎麽不想，如果不去，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了

    他從未奢望自己的病能夠痊愈，他隻希望能夠多留在人世幾日，這樣，便可以多陪她一些。

    是的，他已經愛上了眼前的女子，九兒，她是第一個闖進自己世界的女子，也是自己唯一一個想要珍惜的女子。

    隻可惜，此生不敢奢望，隻願他走後，江家能好好的善待於她，其他的，等來生吧，來生他一定要再遇到這個姑娘，然後緊緊地牽著她的手，一生一世

    盡最大的可能去補償她，他今生欠下的債。

    江洛凡還在犯愣中，她就已經為他披了件披風：“走吧！泛舟湖上嘍！”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也沒有泛過舟哦對了，你會不會遊水啊？”

    “遊水？”他一愣，不是去泛舟嗎？為什麽還要會遊水？

    桃九做了個鬼臉：“因為我也不會，到時候我們若是不小心掉進水裏那可就不好玩兒了！”

    從茶樓出去到太湖邊隻有幾百步的距離，江洛凡已經開始有些氣喘，休息了兩次，二人才走到湖邊。

    相中了一艘比較大的船隻，一半是畫舫一半是漁船，付了船錢，緩緩往湖心劃去。

    船家問道：“二位客官是觀景還是打魚？”

    桃九看了看江洛凡：“我們不打魚，就是看看景色，你這船上可有吃的喝的？”

    “有，船篷裏啥都有，姑娘你想用自己去取就好。”

    “好。”

    陽光很充足，絲毫感覺不到深秋的寒冷，坐在小船上，任由如絲綢般柔軟的風拂過，很是愜意。

    桃九也是很會享受，小桌上擺滿了各種零嘴兒和水果，這會兒又鑽道船篷裏忙碌了起來。

    “小姑娘，那位是你的夫君吧？可真是郎才女貌啊”船家見這姑娘靈氣逼人忍不住開始搭話。

    “是啊，我家夫君是不是長得很英俊？”

    桃九毫不嬌作的誇讚和一口一個我家夫君，讓船家一愣，隨後哈哈一笑：“哈哈，是啊，你和你家夫君是來此地遊玩的吧？看著你們並不像本地人啊？”

    “怎麽會？我和我夫君就是sū zhōu城的人，許是我家夫君平日很少出門，所以你才沒有見過吧。”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道像你們這等樣貌的人，我若是見過，一定會過目不忘的”

    “老人家，咱們閑著也是閑著，飲酒賞景為樂，你要不要也來點兒？”

    “這”船家笑了笑：“嗬嗬我就不打擾你們夫妻相處感情了”

    江洛凡的衣袂被風吹得皺了皺，他緊了緊披風，見桃九立在船頭自來熟的和船家搭著話，他隻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欣賞著風景。

    周邊的所有風景，所有感受對於他來說，都是十分新奇的。

    陽光微暖，風兒微寒，那湖水是半透明的，嫩綠而柔軟的水草，油油地在水中擺動

    “呐！”

    桃九不知何時出現在江洛凡的身邊，手中多了一壇酒和兩個杯子，江洛凡聽話的接過了杯子，不解的望著她。

    “飲酒作詩，泛舟湖上，怎得風流二字？”她笑嘻嘻的看著他：“你這個江南第一才子，該不會沒有喝過酒吧？”

    “我沒有”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這輩子是白活了，連酒都沒有喝過！？”

    “額”

    “來，嚐嚐吧，這是我從船家那裏要來的，不是sū zhōu的桂花酒，是陳年的桃花釀哦。”說著，桃九伸了個懶腰，盤膝而坐，望著湖水，一杯酒水入腹，不知憶起了什麽。

    她的眼眸很美，便是那天上的星子也抵不上分毫，笑意寫在她的臉上，兩頰那可愛的小酒窩溢著滿足的愉悅，江洛凡靜靜的望出了神。

    “桃花釀酒？九兒”

    你真的是九兒嗎？你就像天上的仙子，那般的美好，那般的不真實

    接過她遞過來的酒水，他也學著一飲而下，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喉嚨，讓他憋紅了臉。

    “怎麽樣？好喝嗎？”好瀟灑哦，江洛凡不知道，他剛剛那一瞬的動作，簡直讓桃九冒起了星星眼

    “咳咳好咳咳好辣”

    “哈哈哈”桃九一邊替他順著氣，一邊笑著。

    那杯酒被她動了手腳，他喝下去隻是嚐到那味道，並不會真的進入他的體內。

    “再來一杯？”

    “不”江洛凡連忙道：“不必了”

    “哈哈哈好吧，那我全部喝了哦”

    “哦好。”

    江洛凡寵溺的眸中倒映的全是九兒的影子，清麗脫俗，笑顏如花

    “九兒”

    “恩？”

    “我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

    桃九呼吸一窒：“哪裏？”

    “哪裏都不一樣了”江洛凡微微笑道：“不過，我喜歡這樣的你。”

    非常非常喜歡

    她望著藍藍的天空：“那是因為你從前沒有了解真正的我。”

    江洛凡奪過桃九手中的酒壺，又為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咳咳咳那麽，真正的你是什麽樣子？”

    “知道我為什麽要你喚我九兒嗎？那是因為孟姚自被趕出孟家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就隻有九兒，自由自在的九兒”

    孟姚，你已經到了那遙遠的北方了嗎？

    你是不是已經像那天空中的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翱翔呢？

    淡淡的愛意，吹散了心中的煩悶，站在岸邊，看著秋水湯湯，湖邊的蘆葦大片大片開過，那些雪白的花絮，便是心底沉澱的喜悅，在空中任性地飛揚。

    桃九興奮地拉著江洛凡來到湖邊，手中還緊緊地抱著那喝剩下的半壇桃花釀。

    挑選了好久的地方，最後終於選定了靠著湖邊的一棵樹下，和他肆無忌憚的坐在地上，粉色的羅裙，月白色的長衫都染上了泥土。

    桃九用手挖出了一個坑，在江洛凡不解的目光下，將酒壇小心翼翼地埋了進去，甩了甩手上的土，在臉上抹了一把：“恩來年開春，咱們埋下的這壇酒就可以挖出來了！到時候這酒的味道一定更香醇！”

    江洛凡笑了，掏出懷中的錦帕遞到了她的麵前，驀地又想起了什麽，蹙緊了眉，手中的錦帕攥在手心裏，動作也停滯在了半空中。

    “恩？”桃九見他的動作雖有不解，卻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連忙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用這個吧。”她知道他是介意，怕他的病過給自己。

    江洛凡有些怔住，隻見她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說道：“我看不見自己的臉，有勞啦。”

    就在他接過手帕的那一刻，他揚起了一抹笑容，溫柔如水。

    “像個小花貓一樣”

    清晨，周圍的空氣似乎還有一些寒意。

    江洛凡的房間內一片靜謐，桃九掀開白色的紗幔，輕輕地坐在床邊，執起他的手，感受著他的脈搏。

    昨日遊湖回來之後，桃九便不放心江洛凡的身體，晚上在他睡後又悄悄的潛了回來。

    睡夢中，他好像受到了什麽驚擾，眉頭一直緊緊的蹙著，不停地囈語。

    “九兒九兒”

    “我在呢。”桃九替他拭去額頭的汗水，一遍一遍的告訴他，她在他的身邊：“洛凡，你醒醒該起床了”

    “九兒”

    桃九哭笑不得，我就在這裏啊，你睜開眼睛不就看到了？

    江洛凡醒來的時候，頭仍是昏昏沉沉的，睜開雙眼便看到桃九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他連忙撐起身子，卻又在半途中跌了回去。

    “九兒，你怎麽在我的房間裏？”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沒起，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駕鶴歸去”

    “你咳咳咳”江洛凡一陣咳喘。

    “好啦好啦，我是開玩笑的我呀，可不想那麽快就守寡，你最好活的好好的，比誰活的都長”桃九起身給江洛凡端來了一碗水，直接送到他的嘴邊：“快中午了，我是怕你餓肚子所以才來喚你起床的，先喝點水吧。”

    就著桃九的手喝了兩口，眉頭微蹙又喝了兩口

    “咳咳怎麽味道怪怪的？”

    “嗯呐！這水中，我放了幾片枇杷葉，你喝著嗓子可以舒服些。”桃九眼巴巴的看著江洛凡，一副討好的嘴臉。

    她這是良心不安啊，要不是自己昨天帶著江洛凡出去瘋玩，他也不至於又虛弱成這個樣子。

    “多謝。”

    “不用，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開什麽玩笑，江洛凡在自己的心中就像是債主，她在他麵前總是有一種虧欠的感覺。

    轉身將碗放回桌上，裙擺卻無意間拂過窗邊的一把古琴。

    琴弦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餘音渺渺，在空中纏繞盤旋讓人心癢

    “真是把好琴！咦？這是鳳尾琴！？”

    江洛凡笑道：“這是仿製品，真正的鳳尾琴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失傳了。”

    “仿製品嗎？但是也很美”桃九酷愛音律，在西山之時，她學琴隻是為了討好王母娘娘，後來卻真的愛上了。

    “其實這琴身的材料很是普通，不過琴弦是用上等的冰蠶絲製成的，比一般的琴音更加清脆悅耳，你若是喜歡，便拿去用吧。”

    江洛凡記得那日她在石橋彈奏的曲子，動聽的猶如仙樂一般，她的琴技更是出神入化，令人震驚。

    想不到孟家竟能教出這樣的好女兒，竟連他都自愧不如，可他以前卻不知道

    “送給我？”桃九眨了眨眼睛，盯著那琴好久：“不行的，我帶不走的還是放在你這裏吧，其實我也並不是那麽喜歡”

    江洛凡眼眸彎彎，似是在笑：“要不要彈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