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痛失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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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傷從風離殤的內心瘋狂的生長,然後溢出他的身體,朝四周彌漫開來,漸漸的,在他眼中,滿天都是揮之不去的哀傷。

    秋日毫無暖意,城頭的霧靄被風吹散,若是平日,此處必定聚集著幾名換崗的戰士,聊上大半個時辰的天,從天氣聊到女人,從南國聊到北境,然而在今天,這裏卻除了蟲鳴聲外,再沒有往日的氣氛。

    風離殤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外界的變化,他把自己深深的埋葬在悲傷之中,他已經沒法處理身外的事情。

    他將小魚兒已經冰冷僵硬的身體抱起,將小魚兒的頭顱試著拚接,最後在失敗中放棄。他抬起頭,兩眼空洞地望著天空,呆呆地過了很久。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來,這聲歎息仿佛來自靈魂,而且還很陌生,這讓他無法忽略,他回過神,茫然地朝四周望去,然而,卻沒有半絲活人的影子,就在他以為聽錯了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在腦海響起:“你的身體還處於危險期,我這裏有一個簡單的調理方案,你不妨先把你的身體調整好,再把這孩子好好的安葬!“

    風離殤冷靜了下來,目前的情況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跟他說話的人是誰?難道此人是超越了“武”這個層次的高手,此刻正在以傳說中的傳音入密跟自己說話?抑或,這本身就是一種幻覺?

    他緩慢站了起來,沉重的傷勢,讓他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力氣迅速流失,他感到頭暈目眩,胸口的傷也被牽扯,流出一絲粘稠的血液。

    “你的心髒位置與常人有些偏差,所以你活下來了!”那個聲音又在腦海響起。

    這一次風離殤確定了下來,確實是有人跟他說話,而且,這個人似乎來自自己的身體。

    他忽然冷汗直冒,一種毛骨悚然的想法湧上心頭,他不自覺將想法宣之於口:“鬼魂?”

    對方沉默了,仿佛在思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在風離殤不耐之時,對方終於有了反應:“我是一絲殘魂,很久以前我就沉睡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附在你身體之上。”

    ”你若喜歡,不妨把我這身體拿去,我隻有一個條件,在你力所能及之內幫我報仇!“風離殤沉聲道,對方的出現,讓他頗為懷疑。

    對方啞然失笑,他解釋道:“你的身體並不適合我,若是我的記憶沒有出錯,我生前應該是巫族,而你是人族,巫魂奪舍人體,兩者融合度太低了,到時我們兩個都得魂毀身亡。“

    風離殤沉思片刻,沒有再說話,他抱起小魚兒的身體,悲傷回到臉上,哀痛布滿眼眶,沿著城牆的小道,緩緩走去。

    城牆上不時出現被偷襲致死的戰士,很多風離殤都能隻看一眼便能叫出名字,然而,他們都無法回應這位平常沒有什麽架子,喜歡跟他們待在一起的上司了,就連平時熱衷拍他馬屁的吳六,都被割穿喉管,跌坐在牆角,再也不見平時的熱絡。而那兩位特地花重金,從黑市雇傭而來的金氏兄弟,此刻也倒在血泊中,模樣並不比吳六好多少。還有小蘿卜,附近農人的子弟,今年還沒有滿十四歲,三月的時候,自己見他們生活艱難,就讓他在領地裏做了一名戰士,想不到這次也沒有逃過北地冥人的魔掌。缺了一條腿的鄧九,也被一根長矛捅穿,他手裏還死死地握著刀柄,一副怒極的模樣,掌管財務的佘三,背部血肉模糊,牙齒上還銜著一隻北地冥人的耳朵,看來情急之下,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兄,直接撲上一名冥人,張口就把人家耳朵咬了下來,卻被幾個冥人一圍而上,亂刀砍死。

    或許自己真不應該活下來,在下麵,有兒子與這幫兄弟相伴,相必此刻也是無比的快樂,至少不用看著這死寂如墳的景象。

    力氣不多,在這高緯度的秋天,他滿頭冷汗,每走一步,便要耗費花上半柱香功夫來聚集的力氣,還要無來由牽扯胸口的傷痛。

    他第一次感覺小魚兒的身體竟是如此之重,換做以前,他會將活蹦亂跳的小魚兒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興高采烈地走上十裏地,去到最繁華的地方逛上幾圈也絲毫不累,然而此刻,他的每一步仿佛套上了千斤的枷鎖。

    走過幾十丈的甬道,來到城垛之上,緩緩走下陰暗的石梯,在石梯的轉角,火把已經熄滅,變得冷冰冰。在樓梯旁,歪著兩名戰士,風離殤已經失去了辨別他們身份的力氣了,隻是木然地前行。

    下了石梯,是個大廳,大廳正中是一個長桌,平常十幾個弟兄便圍著這桌子,鬧鬧哄哄地等待著風離殤的到來,但此時,桌椅倒了一片,一個弟兄被人以短矛釘在牆上,他兩隻手還死死地握著那矛柄,仿佛要使用全身的力氣,將它拔出來,那是燕十三,排行最小的那位弟兄。桌子正中也有個弟兄躺在上麵,他的肚子被劃拉開,內髒撒了一地,在他周圍,所有的椅子都遭到了破壞,這是謝二,風離殤最親密的戰友,風離殤注意到他的長槍還插在堅硬無比的石牆上,上麵血跡斑斑,顯然謝二奮力一搏時,已經將某位北地冥人如同燕十三一樣,釘在牆上了,後來北地冥人撤離時,將屍體帶走了。

    魏老四死在門口,那隻鐵鑄的假臂再次被砍掉了,陽光照在他的滿是血跡的臉上,在他身前,還有一條覆滿黑色皮革的手和一灘麵積不小的血漬,看來他已經將自己的仇報了。

    風離殤閉上眼睛,盡管已經痛苦得麻木,但弟兄們的死,仍舊在傷口上再添一把粗鹽。

    他將小魚兒輕輕地放在長桌之上,遲鈍的腦子思考了下,總算理清目前情況,他踉踉蹌蹌推開倉庫的門,倉庫已經被冥人搜刮了一番,風離殤囤積的毛皮與藥材都被拿走,剩下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都被撤下貨架,胡亂丟在地上,風離殤沒有去管財物的丟失,他走到原本存儲布匹的地方,找到了幾匹粗麻布,這種粗麻布實在太過普通,被冥人從貨架頂端抽了出來,撕開了一個口子,然後嫌棄地拋在地上。

    他又從另一個庫房找了針線,經過廚房的時候,那個聲音響起了:“搞點東西填下肚子吧,它已經餓得咕咚咕咚地叫了!”風離殤沒有理會,回到大廳,在大廳正中清出一片空地,將布匹鋪下,然後來到謝二的屍體前,將他的衣服整理了一番,隨後,將他的內髒填回肚子,然後細心地將它縫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風離殤已經滿頭大汗,手上,身上全是謝二的血,他吃力的將謝二的屍體抱起來,謝二的身形高大,肌肉結實,身體的重量對此時的風離殤來說,負荷非常之大。

    風離殤喘著粗氣,又狂吸著空氣,他的肺葉受了重傷,那柄bǐ shǒu將他的肺葉穿透,鮮血從破損的血管中流出,滲入了心房,壓迫著心髒與其他的內髒,費盡了力氣,風離殤總算把謝二放到了布匹之上,隨後,他又來到燕十三身邊,費力地拔出那柄透過燕十三的腹部,直接插進石牆一尺多深的鋼矛。將已經僵硬的燕十三放了下來,搬到謝二的身邊,隨後,他又朝魏四走去……。

    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龐,風離殤心中的難受,難以言說。

    七年前,他被家族任命到這邊陲小城擔任城主,說是城,其實也就三十餘裏地的範圍,四百來人口的地方,這地方自然再窮苦不過了,附近的土質又貧又硬,長不出什麽好東西,附近的人都半農半獵為生,他的到來,倒是為這地方帶來了不少財富。

    作為北境之王風氏家族中的一員,風離殤每年能從家族中得到五千白銀以上的錢財,這份俸祿每年還在遞增,這在這貧寒之地,五千白銀簡直是一筆天大的數字,附近村民忙活一年,也僅能得到十多兩白銀的收入,就這,還有不少人在偷偷捂著被子笑呢,風離殤的到來,簡直為這地方帶來了一個金庫。

    與他一起來到這裏的,是他剛娶進門的妻子,與十二名曾經與他一起戰鬥過的兄弟,風離殤便在這處最險要的地方建起了高樓,圍起了堅牆,每年下來的銀子,都一分不剩地花在了這座城堡之上。

    附近的村民也漸漸富起來,城堡中的工事很多,所需的勞力便取自這裏最樸實的村民,所需要的食物,都是附近村民tí gòng的,而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城堡不斷的擴大,他的影響力也不斷地朝四周擴散,而家族交給他的秘密任務,也受到了家族的好評。

    十二名弟,謝二忠厚,但脾氣強起來,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主,他一身武力,完全不輸於風離殤這位老大,想不到這次,也栽在這裏,佘三,曾經武力不弱,隻可惜在戰場上把經脈給弄斷了,便成了手無縛雞的人,但他也不肯閑著,自學成才,成了這裏最有學問的人,魏四,在戰場上斷了一隻手,風離殤找最好的鐵匠,為他打了一條假臂,他性格暴躁,受不得半點委屈,急起來,連風離殤都敢吼,吳六,十三人中最為圓滑的人,平時見風使舵的功夫爐火純青,想不到這次也慘遭毒手,鄧九,也是在戰場上斷了一條腿,由於行動不便,他的刀法的水準也逐漸降低,燕十三,是他們十三兄弟中最小的一個,是燕五的親弟,這個年紀比風離殤小了十歲的青年,兩眼滿含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