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

    過來的幾個jǐng chá後麵，一個大胡子走了進來，看到秦越的時候招呼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這個大胡子秦越認識，剛實習的兩個月，因為中醫科沒有主任，他這個實習生就歸到了岑菲的婦科門下管理。三天兩頭的夜班，倒是讓他認識了眼前的大胡子老哥。大胡子不是醫院的醫生，隻不過是醫院的救護車司機。

    此刻……

    別說這大胡子老哥尷尬，秦越自己也覺得尷尬。他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可是別人不知道啊。尤其醫院裏麵的人，大部分肯定隻知道他秦越犯了錯被醫院給停職了，大胡子老哥聽到的消息搞不好還要被添油加醋。

    他秦越現在的處境，醫院裏的人誰碰到誰尷尬。

    不過有的時候人生不需要解釋，時間自然會說明一切的，等著瞧。

    對著大胡子，秦越也隻是微微一笑。

    難得大胡子老哥身為一個司機都直接過來幫忙了，看來是得到消息，知道今天接了個“大生意”吧？

    見秦越隻是淡淡的表情，並沒有要過來說話的意思，大胡子也隻是憨厚一笑，不刻意跟秦越過多交流。

    朝身後沒進來的人招呼：“把家夥都拿過來，這裏好幾個人要抬。”

    “等一下！”

    正在大胡子招呼過來的救護人員的時候，小胡子韓警官突然站了起來，他剛才一直在檢查周文景的傷勢。

    周文景一臉鐵青之色，還有跟秦越對掌的手也黑得瘮人，整個人就好像快要斷氣一樣。不過韓警官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周文景隻是麵色和某些部分的皮膚出現異常症狀，其他的心跳脈搏和呼吸都算是正常。

    小胡子好歹也是警校的優秀畢業生，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周文景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周文景隻不過跟秦越起了點兒小衝突，兩個人好像就撞了一下，周文景立足不穩，然後就摔倒了。

    如果……周文景的身上沒有那些詭異的膚色變化，實際的情況便是如此。

    然而現在周文景那副好像渾身快要發黴的樣子，小胡子不敢怠慢，趕緊打斷了指揮的大胡子，直接道：“我是城西派出所的大隊長韓東，快先給周公子急救一下，有必要的話立刻先送到醫院。”

    “哦？”

    “哦什麽哦？這是周家的公子，雲頂會所的老板周文景！他現在昏迷過去了，耽誤了病情你負得了責任嗎？”

    大胡子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沒有表態，巴著門框朝後麵喊：“吳醫生，您快過來看看，這裏說是有個叫周文景的病人，情況比較急。”

    “周文景？”

    大胡子剛喊完，門外立馬劈裏啪啦一聲忙亂的動靜，急吼吼的聲音傳了過來：“什麽情況，不是周文景手下的人說他把人給打傷了，咱們來驗傷的嘛？怎麽他自己反而倒了，快讓讓我來看看。周家的公子不是開玩笑的。”

    一路風風火火，歪戴著眼鏡的瘦巴巴的醫生撥開眾人闖了進來。

    朝裏麵一探，三角眼睛冷不丁地哆嗦。

    鄭凱開的包間夠大，夠寬敞。可這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那場麵也夠氣派的了。

    “哎喲喂，我的個乖乖，快快快，家夥是都弄進來，能抬的都先抬出去。”說著反而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周公子在哪兒，讓我來看看。”

    這家夥……

    秦越原本讓在一旁，不想多說什麽，可是看到那個肩膀一邊兒高一邊兒低的家夥進來，頗有些裝模作樣的味道他就頭疼。

    這被大胡子稱作吳醫生的家夥秦越太認識了，他叫吳有才，名字是挺有才的，實際上這家夥真是一點兒才都沒有。吳有才今年也有快五十歲了，前幾年還隻是鄉下一個鄉村醫院的醫生，很多鄉下的醫院設施不全，醫生資源也嚴重不足，讓他在那裏負責開開感冒藥，安排病人吊個水之類的。

    不過最近幾年省內城鎮化推進得算比較迅速，大家看病都希望往城裏跑。本來嘛，鄉下頭疼腦熱的，自己隨便去藥房買點藥，不管頂不頂用也就抗過去了。真要有什麽病，小醫院也治不好，還是要轉院。所以很多類似的鄉村醫務所就直接被撤除或者合並了。

    按照吳有才的資質，本來就可以直接退居二線，養個幾年直接退休了。可偏偏這吳有才他還有個哥哥，叫吳有德。吳有德是海陵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工作人員，托了點兒關係就直接順手把吳有才給安排到了海陵市。

    其實吳有德也不是海陵市的什麽高級專家，相反吳有德連醫生都算不上。他承包了海陵市幾家三甲醫院的食堂，人稱三甲食堂大總管。當然了，能把幾家人流量極大的市內醫院的食堂承包下來，吳有德在海陵市醫界還算有不錯的關係網絡的。

    所以，應差陽錯之下吳有才反而“高升”了。

    不過所謂高升也高不到哪裏去，吳有才到了海陵市第一人民醫院也隻不過負責一些後勤的工作，跟打雜的沒有區別，隻不過掛著一個醫生的名頭。像大胡子這樣的實誠人還是把吳有才當作一個正兒八經的醫生對待。

    畢竟在外行的人眼裏，能當醫生的肯定都算是專家。

    隻不過秦越對這個吳有才很不感冒，這家夥挺煩人的。想不到這一回醫院的救護車出車，居然是這個家夥押送。剛才麵對周文景那凶神惡煞的，秦越依然自信滿滿正麵對剛，可是此刻見著吳有才了，他反而有意識地往後避了避，不太像直接跟吳有才打照麵。

    大惡人秦越不怕，就怕難纏的看門小怪獸。吳有才這種家夥，愛貪小便宜，嘴也刻薄，偏偏也不犯什麽大錯兒，就是令人討厭。現在秦越自己身份尷尬，實在懶得理會吳有才。

    不過吳有才年紀雖然大了點兒，但是眼神卻好使得很，眨巴著眼睛，腳步是往周文景走，眼神兒卻飛快地掃蕩，一下子就看到了秦越。

    “喲，秦主任啊，還以為您在醫院忙呢，怎麽在這兒碰到了。”

    吳有才說著，扶了扶厚底眼鏡，不過那副眼鏡本身骨架已經歪了，穩固了不到兩秒鍾又歪了下去。三角眼，歪鏡片透著狡黠之色。

    秦越頭上滑下幾道黑線。

    尼瑪，這狗日的跟老夫在這兒裝呢！

    用膝蓋想想都知道，他秦越被醫院停職這麽大的事情，不談下麵的人傳播了，起碼黃雲山一定要走走正規的程序在醫院裏麵公示一下的。

    而吳有才在醫院裏麵幹什麽活兒的？他就是管後勤的。搞得不好，秦越被停職的公示布告都有可能是這家夥親手貼的呢！

    現在擱這兒假裝打招呼，偏偏又假裝不知道秦越為什麽不在醫院，這是開口就不給秦越台階下啊。

    秦越歪了歪嘴，丟了在醫院的工作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麽天塌下來的事情，不過心裏鬱悶肯定還是有點兒的。畢竟，他沒有做錯。可現在被吳有才這麽一問，還真是有些鬱悶。

    吳有才明知道自己被停職了，這是用話術逼他秦越自己說出來，要落秦越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