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怪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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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甘儒看著眼前的女人,太陽穴突地跳了一下。

    這個女人長得……真醜。

    首先,她很矮,穿著一條寬鬆的白裙,那裙子都過了膝蓋。矮並不是大問題,甘儒曾經見過許多矮個子女孩,她們雖然矮,但是比例正常,看上去嬌小可人。

    但眼前這個女人的腦袋太大了,肩膀也寬,腿卻很短。乍一眼看去,就像她兩條小腿被鋸掉了一樣——多麽糟糕的身材比例。她一張長長的驢臉上,眼睛間距大得離譜,瞳孔死魚般渾濁無光,隨心所欲瘋長的牙齒支棱到肥厚的嘴唇外,顯出一種齜牙咧嘴的醜態。

    仿佛過了好久,甘儒才意識到這樣盯著他人是不禮貌的,忙把視線轉移到的包裹上。

    “您好,請簽收。”他說著,淡定地遞過一支性筆。

    那女人伸出右,接過他遞來的筆。她的像孩子的,指頭短短的。

    筆尖在簽收單上劃拉半天,留下工工整整的“劉燕琴”個字。

    簽名而已,有必要這麽認真,像練字一樣嗎?甘儒腹誹道,就要去拿那支筆。

    他輕輕拽了一下,那女人沒鬆。

    他又拽了一下,那女人還是沒鬆。

    他心頭湧起一股怪異的緊張感,咬咬牙又拽了一次。

    那女人突然抬起頭,兩隻分得過開的死魚眼似乎從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盯著他。半晌,她齜著牙笑了笑,一鬆,筆差點掉到地上。

    甘儒努力擠了個微笑,狼狽地跑下樓,竄到車上。他發動起摩托車,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這女的有病吧,以後說什麽也不來這家送貨了。他想。

    然而他運氣不好。

    學校離快遞公司太遠,於是甘儒跟幾個朋友合租在公寓裏。

    那天室友們或約會或加班,剩下甘儒一個人。這天半夜,甘儒拉上窗簾,躺在床上。也許是想聊天,也許是想約炮,他打開了**。

    他突然想起一個黑段子:你躺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用**找到一個距離你隻有一米的人。

    **提示音突然響了,正在想段子的他嚇了一跳,惱火地查看信息。

    燕,性別女,二十二歲。她的頭像是一朵玫瑰花。

    甘儒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她的請求。為了顯得紳士,他先發了句“你好”配上笑臉。

    她發過來一張tú piàn。驢臉,死魚眼,參差不齊的牙。她穿著桃紅色雪紡的裙子,四十五度無辜地望著他。

    劉燕琴!

    甘儒一陣惡心,迅速把她刪除了。

    怎麽會這麽巧呢?甘儒心裏犯嘀咕。然而沒等他想個仔細,又有一條彩信發了過來。

    甘儒點開那條彩信,心有點冒汗了。

    那張zhào piàn又一次跳入他的眼簾。

    媽的!甘儒的心“怦”地一跳。定了定神,他再一次把那條彩信徹底刪除。

    這醜八怪從哪兒搞到我的diàn huà號碼的?他給自己拋出一個問題,自己又很快回答了:是自己送快遞時候給她打過diàn huà。

    似乎要回應他的dá àn似的,在他心裏響起來。

    是那個號碼。

    甘儒突然樂觀地想,不會是哪個損友故意整我吧?想到這裏,他心裏詭異的恐懼感減小了很多。

    猶豫了半天,他一狠心接起diàn huà來,故作淡定地問:“喂,哪位?”

    diàn huà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悶悶的,像在話筒上蒙了一層紙:“甘先生,我是劉燕琴。你收到我的zhào piàn了嗎?”

    甘儒脖頸一涼,咬著牙問:“請問是您的快遞出現了問題嗎?”

    “沒有,你看zhào piàn啊,真的很漂亮的裙子……很襯我。”

    甘儒強忍著惡心問:“那請問您還有什麽事嗎?”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我想見見你,可以嗎?”

    甘儒愣住了。

    深更半夜提出見麵,她想幹什麽?

    劉燕琴頓了頓,聲情並茂地吟起詩來:“無所事事,我坐在空虛的房間裏,想著遲到的愛情和理想。百無聊賴,浪費著生命,什麽也沒有等來,理想還有愛情。隻有我的不停頓地在紙上亂畫著,還有屋外的雨,和雨的檸檬樹……”她念著念著,突然嚎啕大哭,那淒厲的哭聲比殺豬柔和不到哪裏去。

    甘儒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把甩出去,忙腳亂地掛斷diàn huà,直接按了關。

    一頭倒在床上,甘儒琢磨這件事,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號是他無意給她留下的,但**號那女人是怎麽知道的?

    他想起送快遞的時候,他敲門,而劉燕琴過了半分鍾才給他開門。難道是這半分鍾內她用**搜索附近的人搜到他了?這是早有預謀的嗎?

    一個人在家,就容易把事情往壞了想。甘儒的脊背有些冷,不由縮在被窩裏,四周看了看。

    房間裏隻亮著床頭燈,有些暗。他瞟了瞟衣櫃,衣櫃半開,裏麵黑糊糊的。他想起以前看的一個恐怖片,殺躲在衣櫃裏,趁著主人公熟睡就躡躡腳跑出來,舉起刀子……

    門鎖“哢”一聲響,甘儒打了個激靈。客廳裏傳來室友講diàn huà的聲音。

    甘儒鬆一口氣,暗罵自己疑神疑鬼,掖了掖被子倒頭便睡。

    這天夜裏,甘儒做了一個夢。

    半夜十二點,他在上qq,突然收到一封新郵件。他把附件打開,是劉燕琴那張zhào piàn。他徹底刪除郵件。沒過幾秒,又收到一封郵件,還是那張醜陋的zhào piàn。他一封一封地刪,那邊一封一封地發。qq嘀嘀嘀叫個不停,一個個對話窗口彈出來,密密麻麻全是那張zhào piàn。驢臉,死魚眼,齙牙,對著他露出無辜的笑。他“啪”地合上電腦,劉燕琴矮小的身體從他麵前冒出來。她齜著牙,舉起鐮刀,猛地揮下。鮮血從脖子裏噴出來,視野天旋地轉。他的頭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下,掉進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