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秋後算賬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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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徹怒氣衝衝走向趙奎麗病房。裏麵的人正在談笑,卻不見陶夕的蹤影。
看來她沒有回這裏,那她去哪兒了呢?
江徹坐在另一張病床上等了許久,直到劉博興抽完煙進門,直到眼前的人停止了談話,陶夕也沒回來。
藍越看了下表,向趙奎麗一家人辭行後便出了門。江徹忙追出去,說:“藍博士,我能單獨問您一些事情嗎?”
“不好意思,我正要去找陶夕。”
“我跟您一起去。”
藍越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
兩人走在住院部靜悄悄的走廊裏,江徹說:“陶夕的精神……恢複得好嗎?我聽說有些受過創傷的人會組成自救小組,您讓她參加了嗎?”
“陶夕不需要那些。整日沉浸在悲傷對她來說弊大於利。”
“讓她這麽快進入社會真的可以嗎?”
“讓這樣招人疼的姑娘脫離社會是不人道的。”藍越按下電梯按鈕,“找到她的立足處,給她以前進的信心。”
“我以前了解一些案件,受害人回歸正常生活是一趟艱難的旅程。”
電梯來了,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鋼鐵牆壁從六個方向反射著兩人的影子,空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藍越問,“有話盡管直說,不必對我旁敲側擊。”
江徹躊躇一下,說:“劉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說什麽?”
“是跟陶夕不相關的事情,沒什麽重要的。”他閃爍其詞。
“你瞞不住的,”藍越語氣平平,卻隱隱透著威懾力,“到底是什麽事?”
江徹歎了口氣:“他讓陶夕麵對一些會對她造成傷害的事情。”
藍越眼睫一垂,又抬起:“也許她比我們想象都要堅強。”
“您不擔心嗎?”
“我對她有信心。很多事情她都能自己解決,實在棘的障礙我會幫她鏟平。”
電梯門打開,他們又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江徹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說:“我看您,很有做父親的感覺嘛……”
“我在保護她。”藍越頓了頓,“你不是也在嗎?”
江徹幹笑兩聲。
“你的關心是因為愧疚?”藍越饒有興味地繼續說,“你看到陶夕鮮血直流倒在地上時,感到愧疚嗎?”
“是的。”江徹老老實實地點頭,“我離陶暮那麽近,總覺得是自己的到來害了她。”
“你應該鬆了一口氣。”
兩人走進住院樓後小花園,沿著石板路前行二十米,看到陶夕正坐在紫藤花架下。盛開的花朵聚成一片紫色的瀑布,冷清的花園裏無聲地熱鬧起來。這樣熱烈的生命,跟奄奄一息的住院樓形成巨大的對比。
日光在陶夕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開口:“你們在談什麽?”
江徹聳聳肩:“沒什麽。”
“一定是在談我。”陶夕甩了個白眼,“你肯定把那些蠢問題都告訴藍越了。”
江徹點點頭,又“哎”了一聲,詫異地問:“你直呼他姓名?”
“是啊。”陶夕不以為然地回答。江徹又轉向藍越,隻見後者也是一臉理所當然。
“我以為至少會叫‘藍醫生’、‘藍叔叔’這樣的……”他囁嚅道。
“什麽嘛,你拿我當小孩子呀。”陶夕笑出一口海貝似的白牙,“我也是成年人了呀……”
江徹也舒暢地笑起來,仿佛心頭大石終於落地:“雖然現在說可能太晚了,但看到你笑得這麽開心我也就放心了。”
“你擔心我?”
“擔心啊。”
“你是jǐng chá嘛,為了抓捕犯人,總要有些犧牲,很正常。”
“可能是我心理素質還不過硬,”江徹撓撓頭,“你沒醒來的時候,我晚上都做噩夢。”
“所以說……即使眼看著有人死在自己麵前,也會成為夢魘嗎?”
“那是世界上最糟的事。”
陶夕的眼神涼下來,偏了偏,對上一言不發扮透明的藍越。
江徹注意到她的眼神變化,忽然想起喬娜和米雅都是在她麵前死去的,陡然一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叫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叫你嘴賤!他真想給自己來一耳光。
陶夕把眼光轉回來,問:“你的夢想是什麽?”
奇怪的話題。江徹愣了半天才回答:“多行善事,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聽起來像聖人一樣啊,”陶夕彎起嘴角,“難道你活在新聞聯播裏麽?”
這話說得江徹更加不好意思了。
似乎為了化解窘境,藍越終於開口:“人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論那些在他人眼裏是對是錯。”
我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衝破一切世俗束縛。
生活正在活吃我們,不,是我們在活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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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靜帶著一天的疲憊回到家,把鞋襪脫下,光腳走到洗臉池邊站定。她散開馬尾辮,擺出瑜伽的山式站姿,做了一次長長的深呼吸。
此時此刻門忽然響了。
“誰啊?”她喊。
門敲得更急了。
“誰啊?”她從衛生間走出,把臥室桌上的筆記本鎖進抽屜裏,往門口走去。
貓眼裏,是一男一女兩個jǐng chá的臉。其那個男jǐng chá神色閃爍,他是梁坤。
她心裏“咯噔”一下,忍著緊張理了下頭發,擺出職業性笑容打開門。
還沒等她開口,兩個zhì fú筆挺的jǐng chá衝了進來,其的女警迅速把她按倒在牆邊,反剪雙。“啪”一聲,冰涼的銬箍在她的腕上。
溫靜被夏芸拎起來,領到最近的沙發上坐下。
“你!”她狠狠瞪著梁坤。
腳步聲由遠及近,劉博興從門口進來,pū kè臉上嘲諷一閃而過。
“感謝你這麽大的陣仗,劉警官。”溫靜冷笑,“但你不能因為我揭露案情的真相而逮捕我。”
“我有說我是來逮捕你的嗎?”劉博興說著,抓起一縷她的頭發。
“劉副?”夏芸不解地看著他。
“你去過甘某陳屍的現場。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嗎?因為你汙染了現場,你掉下了一根頭發,而我在高某樓下看到你的時候,恰好也撿到一根你的頭發。”劉博興麵無表情地揪下她一根發絲,“你很喜歡汙染犯罪現場是嗎?”
溫靜吃痛一咬牙:“我是在案子結束後去的!”
“誰能證明?”劉博興的語氣透著威脅,“我可以告你妨礙公務。”
“即使是jǐng chá,你也不可以汙蔑我。”溫靜梗著脖子看他。
劉博興冷哼一聲,麵上卻一絲情緒也無:“我們這裏的四個人,有個人對溫xiǎo jiě獲取新聞的渠道都心知肚明。”
梁坤抖了一下。
“你的信息都是從本地的一位jǐng chá那裏來的。”劉博興回頭,“是不是,梁坤。”
“什麽?”出聲的是夏芸,她杏目圓睜地看著自己的戀人。
劉博興沒多解釋,重新盯著溫靜說:“我們會跟寧城新聞網談的,有些工作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的,譬如說記者。”
“如果不那麽做的話我會感激你。”
“我消受不起。”
房間內安靜得令人透不過氣。
“解開銬吧。”劉博興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大步走出房間。夏芸直愣愣看了梁坤半晌,失望地跑了出去。
梁坤緩緩走近溫靜,解開她的銬,低啞著嗓子說:
“我們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