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餐後甜點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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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月日,下午,兩點十。??????一看書??·

    劉博興在睡夢來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林子裏,天很暗,是濃烈的墨水染過的顏色,可他卻將景致看得清清楚楚。筆直的樹木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幹箭頭一般死死戳進天空裏,烏雲是天空在流血。

    被樹幹層層遮擋的密林深處炸雷般響起一聲狼嚎,尖銳淩厲,而又淒慘非常。看不見的狼在瘋狂地尖叫,像是就在他耳邊似的,幾乎把肺吼出來了,把心吼出來了,把胃吼出來了,扯著腸子血乎乎掉在石頭上。

    劉博興全身的血液迅速衝上頭頂,猛地睜眼,兩隻眼珠子險些要跳出眼眶。

    寧城公安局刑偵科科長,被一個噩夢嚇得渾身冷汗。

    劉博興咽了口口水,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篇,是周德東的《門》。那裏麵說:世界上最孤獨的是夢,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你一起走進去。

    他把放在桌麵上,感受到它的震動。這時,他才終於從耳鳴回神,原來是抽屜裏的把他吵醒的。某種意義上,他應當感激鈴聲打斷他的噩夢,可他仔細想想,又發現他其實是打開一扇門,走進了另一個噩夢。

    因為正在尖叫的屬於夏芸,包在證物袋裏,沒有拿出來過。屏幕上是個陌生的號碼,而他接起來。

    “你是誰?”

    對方半晌才說話,用了變聲器,音色怪異尖澀。

    “還記得唐璐嗎?”

    劉博興愣了愣:“你想替她報仇?”

    “不。我隻想玩個遊戲。”對方反駁,又問。“你殺死她的時候,有什麽感覺?震驚。後悔,罪惡,或者感覺棒極了?”

    劉博興太陽穴的血管暴起來:“你到底是誰?”

    對方低低一笑:“你想知道段明在哪兒嗎?”

    “他在哪兒?”

    “家長不在家的時候,孩子總是特別淘氣。明明跟母親保證過不出門,可在同學的鼓動下還是忍不住。”

    “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渴望做個良好市民。壹看書·”對方沒有正麵回答,“我允許你向我提十個問題,把握好會吧。”

    劉博興深吸口氣:“你叫什麽名字?”

    “這種問題除外,你的疑問我隻會用‘是’和‘否’來回答。”對方冷漠得沒有一絲感情。

    劉博興握拳使勁敲了下桌麵,咬牙切齒地問:“我認識你嗎?”

    “否。”

    “你是唐璐的親戚?”

    “否。”

    “你是十的人?”

    “否。”

    “你是寧城人?”

    “否。”

    “你是湖北人?”

    “否。”

    “你是國人?”

    “否。”

    “你是外國人?”

    “否。”

    “你是男人?”

    “否。”

    “你是女人?”

    “否。”

    “你是人嗎?”

    連貫的對話哽住。彼此隻聽見微弱的呼吸聲音。diàn huà那端是詭異的沉默,仿佛一個深不可測黑洞,要將他吸進去吞噬幹淨。半晌,那人忽然笑了。

    “否。”

    他/她/它說,否。

    “接下來是屬於你的時間。我的建議是,殺了他。”

    說完,對方就掛了diàn huà。

    劉博興用一種極其飛快的速度拋下。等他急匆匆衝進解剖室的時候,鄧倩正在檢驗一具陳屍火災現場的屍體。

    劉博興看也不看那具屍體,徑直衝上來拉住她的胳膊。高聲問:“你兒子是不是一個人在家?!”音波幾乎把屍體的焦沫震起來。

    鄧倩滿臉的不解:“是呀……”她看著劉博興焦急的臉,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

    五月日,下午,點半。

    這天。段明在樓底下等到了自己兒子段思哲。他和zhào piàn上很像,等個,很瘦。藍衛衣,牛仔褲。上了一輛出租車。段明也跟著上了一輛出租車追在後麵。司看到這個清潔工,有些詫異。但也沒多說什麽。

    在車上,段明一路死死盯著兒子的腦袋。十幾分鍾後,他在人民廣場下車,和幾個少男少女會合。

    段思哲進了一家電玩店,段明也下了車,跟進去。

    段思哲買了《喪屍圍城2》,段明在《海島大亨4》櫃台旁徘徊。期間段思哲有向這個古怪的年清潔工投來一眼,段明還給他一個脊梁骨。

    段思哲把碟片塞進自己背包,跟著朋友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走進肯德基解決溫飽問題。段明把工作服脫下,甩到垃圾桶裏,然後走進去,點了套餐,坐在他們旁邊心不在焉地吃。

    半小時後,少男少女們走出肯德基,順著大路走了一段,又進了小路。小路盡頭有一間ktv,收費比廣場周邊的便宜許多。

    對危險毫不知情的他們訂了包間。段明從門旁邊的死角拐進來,麵無表情地也訂了一間,就在他們斜對麵。

    段明在沙發上坐下,從衣兜裏摸出一個藥瓶。他打算大開殺戒了,一點點毒鼠強,把自己兒子送上西天。他在門邊等著動靜,五音不全的歌一首首過去,他們終於叫了零食。會來了,他要在fú wù員過來時下,在他們的可樂裏加點佐料。

    於是他拉開門:“fú wù員,我這話筒好像壞了。”

    年輕人端著一盤零食愣住:“可是我得先……”

    “快點快點,不耽誤你!”

    躊躇一下,fú wù員還是走進了他的包間。一個人要這麽大的包間幹什麽?來不及細想,他感覺自己領結被人扯住,狠狠勒著喉嚨。

    可那可怕的窒息隻持續了一秒,脖子上的壓力就迅速消失,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他捂著脖子回頭,段明的鼻尖距離他不過一寸,而這個腦袋後麵,是一把黑黝黝的槍。

    “你先出去報警,就說劉科長在這。”劉博興抵著段明的後腦勺,麵無表情地說。

    fú wù生嚇壞了,也顧不上隔壁的零食,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鄧倩在門口呆站幾秒,跑上前來,狠狠給了段明一個耳光。後者仿佛沒感到痛似的,表情分毫不變,兩隻眼珠轉過來惡毒地盯著她。

    “鄧倩,快帶你兒子走吧。”劉博興說,“把門關了,我要跟他好好談一談。”

    鄧倩點點頭,走出去並帶shàng mén。

    劉博興握槍的姿勢不變,向前逼近了一步,一言不發。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

    “我很想她。”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段明,“盡管她親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我仍舊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此時他才開始摸自己的臉。

    “不錯,她是你妻子。”

    “為什麽?”他似乎很疑惑,“為什麽她是我妻子?”

    “你自己選的。”劉博興冷笑。

    段明幽幽地問:“你結婚了嗎?”

    劉博興沒有回答。

    “你沒結婚。”他得出結論,“最好不要結婚。這是我給你的忠告。”不等劉博興回應,他自顧自往下說:“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話……希望你的妻子比我的更好。有些妻子的存在就是為了攪亂丈夫的腦子……

    “我最好殺掉她,也省得那套繁瑣的離婚續。兒子也一起殺了,人際羈絆實在太麻煩,麻煩!

    “所以我可能一開始就不該結婚。鄧倩還以為那個懦弱的孬種是真正的我,其實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

    “你怎麽能肯定?”

    “因為孬種被我親打死了。”段明做出槍指頭的動作,“砰!”

    這個動作刺激了劉博興的神經,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你們困不住我的。”段明鎮定地說,“我是精神病,進去了,我可以找會跑出來,就像現在一樣。逃出來一次,我就會努力一次,殺掉他們——除非你殺了我!殺呀!你敢殺了我嗎!”

    子彈從槍口射出,在肩胛骨開了一個洞。段明的血從肩頭飆出,他先是愣了愣,接著痛苦的表情從眉間開始扭曲。他“啪”一聲倒在地板上,淒慘地幹嚎。托盤被他的身體打翻,被計劃為凶器的可樂撒了一身,狼狽而滑稽。

    “嗬嗬……”忍著痛,笑聲從段明嘴角溢出,“怎麽不敢直接打心髒?”

    “我需要你幫忙。”劉博興眼神迷茫,語氣卻十分肯定,“你要告訴所有人,診療心的藥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