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巴蜀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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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蜀一帶有一支隱於山中的家族,那家的族人全都姓唐,無一外姓,而那家中每人都或多或少的會些手頭上的活計。

    唐門這個家族並非隻活躍於武林,就算在朝中也有著響當當的名聲。唐家自有一套獨特的shā rén手段,隻要你的錢財給的足,他們便可以去刺殺所有人,並沒有一次失過手。

    唐門的行刺手段與駐地給他們增加了許多的神秘感,外界對此有著各種各樣的猜測,但卻沒有一人能爬上唐門所在的山又平安下來。若是想要去請唐門出手shā rén,隻需在那山腳下找尋一隻身體為黑白的走獸即可。將包有銀兩和被殺者名字的書信掛在那獸的頸上,在山腳下等上兩三個時辰,若是那獸頸上掛著包袱回來,那便是唐門沒有接這筆生意。

    此時的巴蜀正值初夏,林中的空氣也是潮濕悶熱的,有一身著藍色粗布衣裳的年輕人似乎感受不到著悶熱的溫度一般。身上不僅穿著長衣長褲,身後還背著個深藍色的粗布包裹,包裹鼓鼓囊囊的似乎揣了許多的東西。

    “mī mī咪……”年輕人一邊向前走著,嘴裏同時還發著奇怪的叫聲,走了不過一半的路程,就見前方有著片竹林,而在竹林中似乎還有個黑白相間的東西在地上打著滾。

    年輕人見到前方的活物,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眉頭緊鎖的盯著前方那黑白相間的東西,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媽的,老三還告訴我,這玩意像貓,現在看這個頭明顯就是頭熊啊?”

    年輕人有些猶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隔了半柱香的功夫,年輕人剛想試探性的向前走上一步,就見他麵前在地上打滾的活物停了動作,背朝著地麵,卻仰頭看他。年輕人跟那獸四目相對,他經走不動路,身上不停的打著哆嗦,雙腳一軟便坐在地上,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別吃我,別吃我……”

    地上的獸見有人來了,有些吃力的翻了個身,抖了抖頭上的落葉慢慢地向著年輕人的方向走去。因為他倆的距離並算不遠,黑白的獸也沒耽擱太久便走到了年輕人的麵前。

    粗布藍衣的年輕人就見它在自己麵前停住,嘴裏還叼著跟翠綠的竹子。年輕人這才發現這獸的身上長滿了長毛,毛茸茸的顯著有些可愛。年輕人不自覺的將手伸向那獸的腦袋,那獸似乎明白年輕人的意圖,也將自己的腦袋探過去迎合年輕人的手。

    “你不吃肉啊。”年輕人伸手觸摸到那獸的皮毛,感覺十分柔軟,不由自主的多摸了幾下。而黑白獸聽到年輕人的話似乎有些生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對著年輕人啃起竹子來,不管年輕人在怎麽叫它,它也不在理睬。

    年輕人拿它沒了辦法,隻得將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了下來綁在那獸的頸上。那黑白獸被綁上包袱後,還是有些不太情願,又啃了幾口爪中抱著的竹子後,才慢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山上的方向走去。年輕人目送黑白獸的身影消失後,這才轉身離開,準備等到兩三個時辰後再回來看看。

    這黑白獸被唐門的人稱為貊,是唐家先祖唐乾山攜家人定居於這片山中後遇到的,貊通人性,喜竹且性情溫和。據說唐乾山的小女兒有能跟動物交流的能力,跟山中的貊產生了信任,貊便聽了唐門族人的話。

    而就在此時離開年輕人視線的這隻貊,已經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別看這貊長得毛茸茸圓滾滾,但爬這山路卻是飛快,不到兩刻鍾的功夫它便已經爬到了山頂處敞開的大門前。

    “伶兒姐,團子回來了。”這時唐家的門房蹲下身子伸手將團子頸上的深藍色粗布包袱解了下來。

    就在門房忙活的功夫,從唐家大院中走出個十七八的姑娘,蹲下身子用手揉了揉團子的腦袋,起身時拿了門房懷中的包袱吩咐道:“帶團子去醫師那裏看看,這幾日在山下是不是吃肥了。”

    吩咐完門房伶兒便朝著唐家的後院走去,此時在唐家後院的石桌前坐著名正值桃李年華的女子,那女子烏黑的長發被用深藍色的發帶高高束起,一隻手拿著個鐵塊,另一隻手拿著把木刻出的尺子。

    伶兒走到那女子的身旁微微行了個禮,輕聲道:“二xiǎo jiě,方才團子從山下回來了,奴婢看它那模樣似是又在山下吃肥了,已經讓門房帶它去了醫師那裏。”

    唐菁影聽了伶兒的話,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對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便問道:“這是團子帶回來的委托?”

    “是。”伶兒回著話便要將懷裏的粗布包袱放在桌上,結果唐菁影隻是將伶兒的手往回輕輕推了推,又低頭拿起桌上的東西量著,伶兒有些吃不準自家二xiǎo jiě的意思,小聲問了句:“二xiǎo jiě不看看?”

    “不了。”唐菁影拿起桌上的毛筆沾了沾硯台中的墨汁後又答道:“爹和三弟是管著外頭事情的。”

    伶兒當下明白唐菁影的意思,便抱著包袱準備往內堂走,結果剛走了沒幾步卻被唐菁影叫住:“伶兒,你最近可有聽到大xiǎo jiě的事情?”

    伶兒聽到唐菁影的問話,立即止住腳步,猶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昨個聽三少爺回來跟老爺說……”

    伶兒的聲音越說越小,唐菁影距離她又有些距離,說字之後便什麽也聽不清。唐菁影當下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到伶兒的麵前,眉毛微微一蹙問道:“說什麽?”

    “大姑爺祖上的閣被毀了……”伶兒說著頭又低了幾分,她從小便跟在二xiǎo jiě的身邊,自是清楚二xiǎo jiě對大xiǎo jiě的依賴,之前也都是她陪同二xiǎo jiě找的大xiǎo jiě。

    唐菁影聽到伶兒的話先是愣了幾秒,隨即便拔腿向內堂跑去。伶兒見狀連忙跟在唐菁影的身後跑,邊跑邊喊道:“二xiǎo jiě,您這是幹什麽啊?您可慢著點!”

    等到唐菁影跑到內堂時,內堂的大門緊閉她站在門口站住伸手推開門後,就見自己的爹和弟弟表情凝重的麵對麵坐著。

    “爹……”唐菁影邁腿走進內堂,語氣中略顯急迫,“姐姐和含依真的死了?”

    “菁影,我知道你跟唐彩兒的關係很好,不過她都已不是唐家的人了,何苦擔心呢?”唐屈坐在主位看著唐菁影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表示不滿,接著說道:“自從唐彩兒走後你也一直不肯讓底下人叫你大xiǎo jiě,爹娘也都依你……”

    唐菁影聽了唐屈的話將頭低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爹,就算當初是祖母執意趕走的姐姐,那她也畢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不能因為她跟唐家脫離了關係就說她不是唐家的人。”

    “二姐……”坐在一旁的唐翎然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顧唐屈在主位上瞪他,他便開了口:“今早家裏在山下的探子回報,寧國府與安慶府都曾出現過一名劫富濟貧的人,而且那人每次留下的紙條都會畫上一隻燕子。而去闕燕閣舊址調查的探子也回稟,死在含依屋內的並不是含依本人。”

    “含依還沒有死是不是?”唐菁影聽了唐翎然的話突然激動起來,呼吸也變得略有些急促,轉身衝著坐在主位的唐屈便直接跪下,嘴中還說道:“爹,姐姐當初無論做錯什麽,但現在姐姐跟姐夫都已經故去,含依也算是家中的血脈,看她就這麽淪落世間,我這個做姨娘的也是不忍心,還望爹能允菁影將含依尋回來。”

    當初趕走唐彩兒本也不是他的意思,但家規終究是家規,唐老太一發話唐家誰人不聽?如今唐菁影百番哀求也不由得讓他有所動容,當下他便起身往內堂的後麵走去,邊走邊說道:“若是你祖母應允我也沒有阻撓你的理由。”

    唐菁影聽了唐屈的話立馬從地上站起,同唐翎然對視一眼後便跟在唐屈的身後走出內堂,七拐八繞的三人便來到了唐家後院的一處安靜所在,唐屈抬手輕叩門,屋裏傳出一聲“進來”後便無了動靜,隨後唐屈便輕輕將門推開,進門後就見正對這大門躺椅上坐這個沒有雙腿的老太。

    這老太便是這唐家第一個代家主李清徽,而至唐家老太雙腿殘廢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這唐家老太本是一富家的xiǎo jiě自幼纏足,與前任家主相戀後被帶來唐家,卻因小腳被唐家人恥笑,甚至在前任家主死後準備搶奪家主之位,當時她將叛賊抓住處死後,便自斷雙腿以示決心,自此後唐家便人人懼她。

    “菁影給祖母請安。”唐菁影向前邁出一步,直接跪在老太的麵前。

    老太上了歲數,又因唐屈上位她便退居幕後不再打理家務,但也是所有事情都知曉,當下她也清楚唐菁影是所為何事。老太眼睛微闔,輕歎了一口氣後邊說道:“將彩兒趕出唐家隻因她不守唐家規矩,邱含依雖是彩兒和邱嶽雲的女兒,但犯錯的是她的父母,無關她事,若是她想找地方安家立命,唐家也是一樣的。但她要是不願,那也莫要強求。”

    “那菁影先替含依謝過祖母!”唐菁影聽到老太的話,當下也明白一二,對著坐在躺椅上的老太磕了三個頭後,便起身告別,在臨出門前她還不忘轉身對著老太說道:“祖母,我一定會將含依帶回來的,她跟姐姐長得太像了。”

    等到唐菁影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老太才睜開眼睛喃喃的說道:“傻孩子,就因太像了才不會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