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還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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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無、無常……”趙炎轉身語氣中略顯驚慌,想了一下後便將自己手中的刀丟在了地上。
“還知道老夫是白無常啊?”現在的白無常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但眼中卻是沒有了往日待客的溫和,他用手輕捋有些花白的胡子,語氣中略有怒意的說道:“既然知道老夫是白無常,那幾位也沒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吧?”
“是、是……”趙炎聽了白無常的話,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方才就聽有疑似劍影派門人的消息,卻是沒想到會是葉辭衍。見到他的時候,報仇的念頭已經支配了他所有的動作,以至於都忘記了這是什麽地方。
“既然記得,那就好辦了。”白無常眯了眯眼,接著說道:“鬼市的規矩,商品不得襲客,不得私鬥。把這幾件不聽話的商品帶下去,嚴加管教。”
白無常最後四個字說的是一字一頓的,聽得那趙炎渾身一顫,腿一軟便要給白無常跪下,剛跪到一半的時候,白無常帶來的護衛已經將趙炎架起。等到趙炎一夥人被帶下去後,白無常這才眼中帶笑的走到邱含依的麵前,伸手將邱含依扶起後,對著她拱了拱手說道:“公子的膽識不同常人,江湖中來此的,都是五六人一同結伴,像公子這般的,還是這鬼市頭一遭。”
邱含依從懷裏掏出了個瓷瓶,單手將瓶塞拔出後,一邊給自己的傷口上藥,一邊冷冷的回道:“有一個就必定第二個第三個,還希望白管事將這裏的瘋狗好好管束,莫讓那狗弑了主。”
“公子教訓的是。”白無常又對著邱含依施了一禮,隨後便彎腰將掉落在地上的闕燕劍撿了起來,低頭雙手呈到邱含依的麵前後,這才又開了口:“這朱紅色的劍身真是少見,世間僅存的也不過幾把吧?”
邱含依撕扯袍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但緊接著便撕扯下一片白布,一邊給自己手上的胳膊包紮,一邊說道:“那隻是我父親按照古時的樣式打造而成,顏色是我亡母所喜愛的。”
“這樣。”白無常抬起頭,用他那滿含笑意的眸子打量著邱含依,輕聲說道:“我就說怎麽會有男子用這麽招搖的顏色。”
邱含依聽著他的話心中就是一驚,但卻還是保持鎮定的,將白無常手中的劍拿了回來,插入劍鞘之中。當年她爹一把朱色寶劍,在江湖裏闖出了名聲,邱含依報的姓氏也是邱,這白無常白管事,看著也並非什麽等閑之輩,怕是方才在暗處,見到這劍出鞘時已經猜出了一二。白無常的到來太過巧合,這不得不讓邱含依心中多有思慮。
邱含依對著白無常拱了拱手,禮節性的說道:“既然沒有別的事情,那我便帶著辭衍兄走了。”
邱含依沒等白無常的反應,轉身扶起鍾離梓瑩,見她沒有什麽大礙後,這才走到牆邊將葉辭衍扶起。此時的葉辭衍已經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
“我……我自己走吧?”葉辭衍的聲音裏帶著些虛弱,偏頭看了看邱含依包紮起來的傷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就你?”邱含依將葉辭衍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眼睛餘光瞟了一眼葉辭衍還在發抖的手,這才又說道:“你連牆都扶不穩,還想走?”
“可……”葉辭衍想說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麽緊密的動作他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可什麽可,我是你兄弟,雖然才認識一個時辰,但是爺是真把你當兄弟了!”邱含依知道葉辭衍想說什麽,但畢竟還是在外頭,不好挑明講,隻得換了個表達的方式。
葉辭衍聽明白了邱含依的意思,當下也識趣的閉了嘴,這個時候如果再說什麽,不就顯然不把邱含依當兄弟麽?
邱含依帶著葉辭衍與鍾離梓瑩走了,白無常一直在他們身後注視著,一直等到這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這才轉過身往回走去。剛剛那幕多麽眼熟,地點也不過就是換了換,從那竹林變成了鬼市,邱嶽雲則是換成了邱雲景,祁賢瑾變成了葉辭衍,而那唐彩兒則是成了那叫鍾梓瑩的姑娘。
當日邱嶽雲的話還像是昨日之言般回響在他的耳邊:“黑白無常,別以為你們救了我們三人,我邱某就會感謝。反而我與你們二人的賬,等過後在算。”
“是嗎?”當時的白無常微微眯了眯眼,笑眯眯的說道:“好啊,我們兄弟二人在鬼市等你。”
白無常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微微歎了口氣,這都二十多年了,當初說的賬也一直沒來算。他與黑無常雖說都是一把老骨頭了,但手上的給人下毒的功夫依舊沒減。想到這裏白無常的笑意便有些意味深長,對著身旁的奴仆說道:“給趙炎他們用點東西,在把他們放出來。”
“是。”一旁的奴仆應了一聲後,便往帶走趙炎等人的方向走去。
而邱含依三人,則是交了銀錢後便由小廝,帶著走到了一處鐵門旁,那鐵門上被刻畫出各種奇異的圖案,不過那鐵門上麵還是寫著三個大字:還陽路。
“小的就隻能送三位到這裏了,前麵的路還需要三位自己走了。”那白淨的小廝對著邱含依行了個禮後,便往來時的路走去。
邱含依見那小廝走遠後,這才對著鍾離梓瑩說道:“梓瑩,你去開一下門。”
等著鍾離梓瑩將門打開後,他們三人才又踏上了‘還陽’的路,三個人走出了門就見那門外是一片荒野,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得到不遠處有貓頭鷹的叫聲。就在鍾離梓瑩害怕的往邱含依的身旁湊的時候,葉辭衍卻是虛弱的開了口:“等一下別往四周看,這裏是個墳崗,怕是鍾離xiǎo jiě看到能被嚇到。”
“笑話!本xiǎo jiě能被嚇到?”鍾離梓瑩聽了葉辭衍的話卻是有些不高興,抓著邱含依胳膊的手卻是又緊了緊,卻是不巧正好碰到邱含依受傷的位置,惹得邱含依就是一陣皺眉。
邱含依想把鍾離梓瑩的手甩開,卻是沒想到讓鍾離梓瑩抓得更緊了一些,邱含依沒法隻得心中歎了口氣,帶著這倆人慢慢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他們卻是還沒走出去,鍾離梓瑩卻先鬧起了脾氣,手鬆開邱含依的胳膊,接著便是毫不在意形象的往土路上一坐,皺著眉耍起賴:“不走了不走了!走這麽長時間累死了!”
邱含依想伸手拉她,但好手卻是扶在葉辭衍的背後,另一隻受傷的胳膊也使不上力氣。她隻得耐著性子柔聲勸道:“快了快了,等回去的時候在好好歇歇,你這樣坐在路中間哪裏有個大xiǎo jiě的樣子?”
鍾離梓瑩不為所動,依舊嘟著嘴坐在土路上,邱含依微微皺了皺眉。她本來身上就帶著傷,剛剛被鍾離梓瑩那麽一掐,傷口止住的血也就又開始流了,加上肩上還架著個十七八的男子,傷口的疼痛還有身體上的勞累,使得她沒了往日的好性子,當下見鍾離梓瑩聽不進勸,心中氣結,卻又不能對鍾離梓瑩發作,隻得扶著葉辭衍闊步往前走去。
鍾離梓瑩見著邱含依真走了,這才連忙起身跟上,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是不高興。三個人走的異常緩慢,等看到長沙府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三刻了。在他們回到長沙府的路上,葉辭衍曾經因為力體不支而昏過去兩次。快到長沙府的時候,邱含依也因為饑餓勞累而有些搖搖欲墜,不過好在這三人最終還是進到長沙府之中。
邱含依連拉帶拽的總算拖著再次昏迷的葉辭衍回了客棧,大老遠她就看到祁遠在大門口來回踱步,她正準備叫祁遠的名字,就見祁遠已經發現他們。見著這他們的模樣,祁遠趕忙腳上帶風的跑了過來。
“你們這是怎的了?”祁遠眼裏充滿著疑惑,但手上卻是沒閑著,將葉辭衍直接背到背上。接過葉辭衍的時候,祁遠眼角正巧瞥見邱含依手上包裹著的白布,那白布的中間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祁遠當下眉頭一蹙,就要開口詢問,卻是沒想到被邱含依攔下:“先回去,弄點吃的再說。”
祁遠當下就背著葉辭衍回了客棧,在經過店小二身邊的時候,從懷裏掏出個銀錠子扔了過去,嘴裏還急急的說道:“在開一間房,在做三葷三素一個湯送到我的房間。”
“哎!好嘞!”店小二接了個銀錠子就快步往廚房跑去,他雖然不知道這位爺什麽來頭,但就這幾天住店來看,這位爺出手大方,小費給的也多。
這三人一前一後的進了祁遠的房間,祁遠將不算太沉的葉辭衍直接丟到床上,也不管他的死活,就直接扯過邱含依的胳膊就準備拆白布。
“哎!幹啥呢幹啥呢。”邱含依呲牙咧嘴的要將胳膊抽回來,結果卻是沒有得逞,看著祁遠把自己胳膊上的白布慢慢扯了下來。方才在鬼市的時候著急包紮,邱含依也沒仔細看,這把才仔細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肉直接被劈開,隱隱約約都能看得到裏麵的白骨。
祁遠看到邱含依的傷口心裏已經開始罵娘,指著她那傷口問道:“誰給你弄的?”
邱含依看著祁遠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這才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都講了一遍,在這期間祁遠又回到自己的包裹裏翻找出來些祖傳的創傷藥,也不管有沒有功效一股腦的全給邱含依的傷口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