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二花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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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奔了一夜後,菜花帶著穆昇找了個背風處,準備休息一會。在旁邊不遠處,還有個水塘,正好可以弄點水來喝。

    “餓了吧,我去弄點柴火來,咱們燒上水,做點熱湯喝。”穆昇腰上掛著麻繩,把包袱交給菜花看管。

    二花從包袱中伸出頭來,兩個黑豆眼緊張地四下亂轉。

    “行,你別跑遠了,稍微撿幾根就夠了。”大仙接過包袱,順手摸了摸二花的小腦袋。

    “吱!”小黃鼠狼發現周圍沒什麽危險,安下心來,輕輕叫了一聲。

    穆昇上輩子雖然喜歡貓狗,但真沒想過要和黃鼠狼親近。然而這幾年接觸下來,他發現,除去格外乖巧聰明外,家裏的二花頗有點後世雪鼬的感覺。小小圓圓的耳朵,黑溜溜的豆眼,淺huáng sè的軟毛,以及……那兩個自帶喜感的黑八坨。

    從心裏接受了二花之後,很多事就變成自發自願,無需旁人多言了。

    因此,當他背著一小捆木柴回來的時候,懷裏就多出了幾個青皮的果子。

    菜花此刻已經點起了一個小火堆,火堆旁還偎著一個裝著水的陶罐。

    穆昇把柴火放下後,從懷裏掏出果子,遞給菜花,道:“剛才順路摘的,還沒到熟的時候,有些酸,水頭還不錯,你和二花嚐嚐吧。”

    然後,就蹲下來,抽出木柴,把那小火堆燒旺了一些。

    菜花拿起一個果子,遞給二花,自己則在衣襟上蹭了蹭果皮,張嘴咬了一口。

    “唔,酸!”菜花眯著眼,眉毛翹成了個八字,說道。

    二花直立著,兩個前爪捧著果子,看著菜花的怪樣,張嘴吱吱叫了兩聲,仿佛是在哈哈大笑。

    穆昇扭頭看著家裏這一對花,一邊酸得吱吱哇哇,一邊還抱著果子啃得起勁,嘴角不由漸漸彎起,感覺逃難的路似乎也沒那麽難熬。

    不多時,罐子裏的水燒開了,菜花把剛才挖來的幾棵薺菜和小野蒜丟了進去,再把包袱裏的鍋盔餅拿出來,揪碎了泡進滾水中,最後放了點粗鹽,一罐糊糊湯就算做好了。

    也沒什麽講究,菜花挑了幾根細樹枝,刨去些小刺,當作筷子。穆昇從包袱裏拿出木碗來,把糊糊分成兩大一小三份,倒了進去。三人埋頭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奔波一夜的疲乏湧了上來,於是把碗罐收拾好後,他們就縮在一個凹進去的土丘背麵,打了個小盹。

    穆昇一直沒真的睡著,不論基於什麽立場,他都覺得自己必須擔起照顧保護家裏兩個花的責任。好在二花昨夜實際沒怎麽出力,她趴了一會就爬起來,在土丘四周轉了幾圈,最後蹲在穆昇肩膀上,梳理起自己的毛發來。

    二花把自己的黃毛舔齊整了,還伸爪,把穆昇鬢角有些散亂的頭發薅了幾下。可惜,非但沒有弄得更好,倒扯下來好幾根。

    穆昇咧嘴,輕抽了一聲。二花立刻把那惹禍的爪子團起來,藏在了肚皮下麵。

    看著自家黃鼠狼擺出了個後世有名的造型——農民揣,穆昇忍不住噴笑了一聲。

    一個時辰之後,菜花清醒過來,雖然還沒睡夠,但這裏畢竟不是落腳的好地方,於是拎起包袱,兩人再次上路。

    七天後,大仙遙指著前麵的大山道:“那就是珞山了,不過要過去,咱們還得翻過這座小山,大概再走兩日就差不多了。”

    這一路上,大仙也不遮掩,直接帶著穆昇走小道穿野林,就連每天在何處落腳,她都胸有成竹。

    本來,大仙已經想好了,若是穆昇開口問她,她自有一番說辭,完事後,也能順便問問穆昇那些古怪的夢話都是什麽意思。

    可惜的是,這木頭竟然仿佛真有點傻一般,對大仙如此明顯的異象視而不見,更別提開口詢問一二了。

    漸漸的,大仙也看出來了,穆昇明明就看出來了,但他似乎對別人的秘密不感興趣。不過他也不是個冷淡的性子,若是談些其他事情,聒噪起來,他能說得你腦袋發麻。

    眼前這座山,不算很高,但一上一下也要兩天時間。

    下午,當他們靠近一片樹林時,就聽到一陣不尋常的吼叫聲。

    “別過去,裏麵不對頭。”穆昇看到菜花似乎還要靠近,連忙拉住她,說道。

    “嗯,是狗熊。”菜花對野獸的叫聲非常熟悉,她甚至能聽出,這是狗熊捕獵不成,惱羞成怒的吼聲。除此外,她似乎還聽到了微弱的人聲。

    琢磨了下,菜花說道:“裏麵應該有人,要不要去看一下?”

    穆昇聽到有人在裏麵,就愣了下。要是以前那些山匪在裏麵,他自然可以揚長而去。可如今,陷入危險的,很可能是個好人。曾經受過的現代教育和兩年部隊訓練,使他沒法做到見死不救。

    “我去看看,你帶著二花在這裏等我。”穆昇把包袱取下來,要交給菜花,誰知轉頭就看到小丫頭臉上帶著點揶揄的笑容。

    “咳,那什麽,還是一起吧。”是啊,他怎麽忘記了,論本事,他還不一定能比菜花強多少呢,隻是平時菜花從不在人前顯露,才讓人總覺得,她還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罷了。

    兩人順著吼聲,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片刻後,一副危急萬分的景象就顯露在二人眼前。

    在一株兩人粗的槐樹下,一頭棕黑色的狗熊正仰頭對著樹上某個位置,憤怒地吼叫。

    而那看著挺粗的大樹,在狗熊的衝撞、拍打中,不但樹皮都被刨光了,就連樹根也都被搖得鬆動起來。

    這就讓掛在樹上的那位少年顯得搖搖欲墜起來。

    這少年看模樣打扮,多半是山中的獵戶,隻是他的鐵刀已經跌落在樹下三米開外,而背上的箭枝也散落在樹下。

    不過,他倒不是一點事沒做,狗熊的左眼窩裏正插著一小截斷箭,應該就是他射中的。

    然而,這也正是狗熊在這樹下死活不肯離去的原因。傷了它的眼睛,豈肯與你輕易罷休。

    菜花輕輕拉了下穆昇的衣角,朝後麵擺了擺頭。穆昇會意,跟著她默默退了出來。

    兩人走遠後,商議起救人的法子。

    樹上的少年已經掛了兩天一夜,又累又渴之下,隻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鬆手墜下,葬身熊腹。可再一想到,父親的斷腿、娘親mèi mèi的眼淚,他就覺得自己還不能死,還不能放棄。於是,隔上一陣就努力呼喊幾聲,隻盼著能有人路過,救他一命。

    原本,他也漸漸快要絕望了,忽然眼角餘光看到狗熊側麵的草叢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的心因那強烈的求生欲而快速跳動起來,結果……卻看到一隻賊眉鼠眼的黃鼠狼從草叢中冒了出來。

    狗熊也聽到動靜,不過它看了眼,就毫不在意地轉過頭,繼續對著樹上的仇人吼叫起來。

    二花哆嗦著,嗤嗤溜溜地朝鐵刀摸了過去。瞅著狗熊對自己這肉渣不屑一顧,才大著膽子叼住刀柄,一步步後退著,溜回了草叢。

    少年無語地看著這一切,原本湧起的希望也瞬間破滅了。本來是盼著能來個救命恩人的,誰能想到,竟盼來了個趁火打劫的小賊?

    他心中發寒,人竟漸漸抖了起來。這一來,越發要被狗熊搖下來了。

    樹下的狗熊一看,快要成功了,立刻加大力氣,用力推了起來。

    眼看少年再抓不住,就要摔下樹來,忽然樹背後,跳出一人,對著狗熊就是一陣怪叫,還扔出兩塊石頭,朝狗熊的腦袋砸來。

    旁人聽著這怪叫不明其意,可狗熊懂啊,這不就是往日狗熊間挑釁打架時最常用的對噴嗎?

    什麽你的毛就和癩蛤/蟆一樣醜啊,什麽你的爪子還不如野雞爪鋒利啊,什麽你的牙連樹皮都扯不爛啊……總之都是對熊最嚴重的侮辱。

    這絕不能忍!

    於是在樹下糾纏了兩天一夜的狗熊,就因這短短幾句怪叫聲,怒吼著狂奔而去。

    菜花一看狗熊上鉤了,立刻朝著之前挖好的陷坑跑去。

    狗熊怒火中燒,再加上也看不起前麵那瘦巴巴的東西,橫衝直撞下,根本就沒注意前方的人在奔跑中忽然跳躍了一步。

    結果,當它衝過去時,地麵忽然塌陷,一個半人高的土坑把狗熊陷了進去。

    要不是時間緊迫,能挖個更深更大的陷阱當然最好,不過,就這半人高的坑,也得虧菜花和穆昇如今力氣大,才能在短短時間裏挖出來。

    狗熊本來還慌了下,結果發現坑不深,於是咆哮了一聲,就準備爬出來。

    誰知,它的背後忽然躥出一個人,揮刀就朝狗熊脖子砍去。

    可惜,穆昇並沒太多實戰經驗,能想到砍脖子,也不過想著從背後偷襲,那位置似乎最容易致命。

    然而狗熊和人不同,它們可沒什麽細長的脖子,粗壯的腦袋仿佛直接就架在厚實的熊背之上。

    於是,穆昇這一刀,哪怕力量驚人,也不過隻砍破了熊皮,狗熊那堅硬的骨骼直震得他虎口生疼。

    雖然沒能重傷狗熊,但他這一下也把狗熊砍得歪倒在地。菜花就騰出空來,能上前幫忙了。

    隻見她麻利地從腰間解下麻繩,抓起早就挽好的套索就朝狗熊腦袋上套來。

    誰知就在此時,斜刺裏,一枝利箭突然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