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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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嫣然有多不好呢。

    又過了幾日,正逢夏季,宮中無事,宋彌爾與沈湛,便開了個蓮會。

    正巧太液湖的蓮花盡數開放。

    前兩日沈湛與宋彌爾因著尉遲嫣然的事商量著,雖說尉遲嫣然著實可恨,可她有些話卻不無道理。後宮之中,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幾乎沒有一個女人是無辜的。可是她們卻都是可憐的。

    難道當真是她們人人都願意到這樣的處境?還不是入了宮,她不去逼迫別人,自有人來逼迫她。得不到帝王的寵愛,還要在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環境中生存。都是正直青春年華的少女,也都曾是好人家的女兒,為何非要叫她們白白遭受這樣的罪?

    也或許,未曾來到宮中,嫁人嫁得不好也會在妻妾的鬥爭中斡旋。可是她們至少有選擇不是嗎?而不是麵對如今根本不入後宮的宣啟帝,在孤獨的煎熬中度過漫長的一生。

    大曆曾有過幾次後宮沒有任何妃嬪的例子。

    一則便是大曆的開國皇帝皇後,他們例子特殊。皇後建國有功,大曆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開國皇後親自打下來的,大曆開國皇帝登基、封皇後,哪一個不長眼的臣子敢叫皇帝開後宮?哪一個跟著皇後後頭打江山的將軍會叫皇後容忍其他妃嬪?

    二則是大曆的中治皇帝。中治皇帝是難得一見的情種,一輩子隻有皇後一人。當初群臣進諫,要中治皇帝選秀納妃,中治帝便說了,不願與不中意的人睡一塊。要納妃他就出家。那時候皇室中沒有可禪位的人,皇族眾人也都十分支持中治皇帝。群臣們沒有辦法,隻能眼看著中治皇帝耗著。遍尋美女也討不了中治皇帝的歡喜。終於中治帝在民間遇著了自己的真愛,千方百計要接進宮來。大家夥還能說什麽呢?守一人的皇帝總比當和尚的皇帝好啊。也不是沒有朝臣在封後之後送過美人,皇後還沒哭呢,就被中年的中治帝給打出了宮,裏子麵子都沒了,沒還敢去觸黴頭?

    這第三位皇帝是沈湛的曾祖父,宵陽帝,專橫霸道,也是他大力扶植世家抗衡宗室與朝臣。凡有不聽話的朝臣便直接拉出去砍了。當時的暗衛都快成了殺人專用。可偏偏隻鍾情一名貴嬪。後宮中妃嬪時常死的死、瘋的瘋,沒得不明不白。隻剩下這貴嬪還一直頗受恩寵。漸漸的,貴族世家的女兒,都不敢再入後宮,恐怕高位沒坐上人就先死了,再後來,剩下那些妃嬪,也被霸道的宵陽帝找個理由一並遣散回娘家。當時還引起各勢力的不滿,不過都被宵陽帝武力鎮壓。

    沈湛與上頭三種情況都不相同。一來他方才真正坐穩了龍位,但凡入宮的,大部分家中都不淺薄,大曆如今又人才緊缺,總不能真如同宵陽帝一般,不配合的都殺光吧。二來又不同於開國皇後,理由正當堂皇,宋彌爾自問還沒有調動大曆眾臣的能力。三來這些妃嬪已經入了宮,已經不再是如中治帝一般的有一個人在後宮,眾臣都高興得不行,沈湛說現在要出家,也沒人信哪。

    如何遣散是一個問題,而遣散之後,如何安置又是一個問題。

    如今還在的後宮眾妃,沈湛都不曾動過。可這事也沒法子嚷嚷出來啊,豈不是叫皇帝尷尬?

    又不能遣散回娘家,總要找個穩妥點的辦法。

    三嘛,總要聽聽大家的意見。

    這次蓮花會,便是趁著太液湖的蓮花都開了,找個由頭叫大家聚在一處,旁敲側擊一下。

    尉遲嫣然卻還不知今日宴會沈湛與宋彌爾的主要目的。

    自從與沈湛、宋彌爾撕破臉皮,她的日子過的可是自在多了。

    反正她也不曾指望沈湛會愛上自己,一心不過就隻想坐上高位。

    自然,暗中不滿的人也不少,可她如今是貴妃,受了氣自然有法子發氣,總要比莊妃時期,小心翼翼來得要強。

    她天生便喜愛權力與野心,隨之而來的下絆子不過是她登上高峰的小小石塊,哪裏能阻礙得了她?

    尉遲嫣然十分有信心,在宮中她還有內應,否則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地便在太後宮中下了手?又那般輕鬆地殺了梅玉容、溫曉曉、害了眾妃嬪?抹去痕跡?

    如今太後一命全靠她在掌握,有些事情不是不可以徐徐圖之!今日是貴妃,明日難保不能登上更高的山峰!

    “貴妃娘娘,您在想這麽呢,妹妹們喚你這麽多聲,可都不見你答應。”

    尉遲嫣然正在出神,卻被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喚回,這是哪一個妃嬪她其實不大認識,隻不過是瞧著陛下在此,故意找話聊,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罷了。

    可憐的人,卻還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可隻在一個人的身上。

    尉遲嫣然輕蔑一笑,感歎這後宮恐怕隻有自己是最清醒的、

    她隨意拈了一朵蓮花瓣,毫不在意地貼在自己臉上,眼中幾乎妖媚,“好妹妹,姐姐是在想,如此大好時光,妹妹卻一門心思盯著姐姐看,莫不是愛上姐姐了?”

    那妃嬪被尉遲嫣然說得臉紅,下意識瞧了沈湛一眼,卻見陛下隻顧著給皇後斟茶,看也未看這邊一眼。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正是這大好時光,嬪妾也覺得光陰難尋。風景難覓,此番情景,合該歌舞一番才對。”

    一旁虞汐虞婉容搭腔,“正是這個道理。莊妃,哦不,莊貴妃,哎呀,瞧我可又說錯了,尉遲貴妃娘娘,咱們都不知道您可習得一番好醫術,看來貴妃娘娘平日裏可是深藏不露,倒不如眼下再為我們舞一曲可好?”

    尉遲嫣然冷笑,“本宮可不會什麽舞蹈,要說舞蹈,還是虞婉容你精通一點,當年不正是你月下一舞,才成了月淑儀麽?噢,如今倒不是了。本宮瞧著,倒不如再來蓮中一舞,封個蓮淑儀可好?”

    “你!”

    虞汐氣得臉紅。

    “貴妃,朕竟不知,你什麽時候也有了封妃的權力。“

    一旁沈湛不緊不慢接口。

    尉遲嫣然氣惱,她不過就是一說,太後的命還在自己手上呢,陛下就能這般不客氣。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注視而來,尉遲嫣然騎虎難下,隻得緩聲行禮,”陛下嚴重了,妾妃不過是開個玩笑。“

    ”照貴妃娘娘這般開玩笑,那咱們這宮中不久亂套了?可見有些話還是莫要隨便說說的好。”蘭貴姬十分善解人意地勸慰。

    尉遲嫣然看著高處頭也不抬,一心給宋彌爾剝蓮子的陛下,一時之間內心翻湧,好似有了權力也還不行,在這後宮,若是沒有帝王的青睞,便是皇後也寸步難行。

    她輕哼一聲,”本宮竟不知,蘭貴姬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隻不過大家都是眼巴巴地盼著的人,何苦這般針鋒相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