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香檳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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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時間晚上九點一刻,s市一家港式茶餐廳內。

    沈筱琬和陸彥竣相對而坐,陸彥竣點了皮蛋瘦肉粥和一些小吃點心,點完後囑咐了一句快些上菜。

    沈筱琬胃裏一陣抽搐,現在在他麵前卻不想表現得太柔弱,隻好強撐著。

    一杯熱茶推到她麵前,陸彥竣語氣溫和了幾分,“喝一點先暖胃。”

    沈筱琬疼得說不出話,隻是握著水杯。

    不一會兒,一大碗粥和幾疊小菜端了上來。陸彥竣拿過湯勺,替沈筱琬盛了一小碗粥。

    沈筱琬勉強喝下半碗粥後,胃裏舒服了許多,再後麵陸續送來了蝦餃和奶黃包一類的糕點,都是沈筱琬愛吃的,一看到美食,心情也輕鬆了幾分。

    陸彥竣坐在她對麵,看她認真喝完了一碗粥,又給她舀了一勺在碗裏,麵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沈筱琬埋頭喝粥,茶餐廳裏現在已經隻有寥寥幾個客人,總覺得陸彥竣坐在她對麵看著,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這時,陸彥竣很自然地從上衣口袋套取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點了,靜靜地抽著。

    煙霧繚繞中,沈筱琬看著那張俊朗而輪廓分明的臉,似乎覺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陸彥竣將煙夾在指尖,緩緩吐出煙霧,另一隻手在桌上漫不經心地輕敲著桌麵,似乎若有所思。

    良久,才問:“現在有工作嗎?”

    沈筱琬放下勺子,“有工作,在一個藝校當舞蹈老師。”沈筱琬猛然想起那晚的事情,心中漫漶出一陣苦澀。

    “哦?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唯真珠寶的商演上?這也是舞蹈老師的工作?”陸彥竣質疑道。

    “這次是替朋友來的,我平時不會接商演……”沈筱琬發現自己解釋得很急迫,好像生怕陸彥竣誤會一樣,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合適,於是又恢複平靜說,“我們藝校是很正規的。”

    陸彥竣沉默地吸了一口煙,掃過她那張清麗白皙的臉,心中抽痛了一下。如果不是那張zhào piàn,他也願意相信她和鄭睿真的沒什麽,如果沒有中間發生的那些變故,也許他還會義無反顧地回來找她,可他終究難以接受她的背叛……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抽煙了?”沈筱琬印象中陸彥竣是不愛碰煙草之類的東西,就連那些朋友送的貴重雪茄也隻是放著,可是就吃飯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已經抽了兩支煙了。

    “兩年前那個暑假你回國後。”陸彥竣的回話,似無意卻又有心。沈筱琬心中一沉,那個暑假,是她人生中灰暗的回憶。訂婚後的他不是應該很快活嗎?怎麽還會依賴上了抽煙……

    陸彥竣將一個蝦餃夾到沈筱琬的碗中,眼神中竟有一抹熟悉的溫存。

    “我吃好了。”沈筱琬低聲說,她似乎又不太確定剛才看到的是真實的他,現在的陸彥竣,更加令她捉摸不透。

    男人深邃的眼眸如同一潭幽靜的泉水,又將一時流露出的感情很好地掩藏了回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走吧。”

    車在路上行駛,窗外的華燈一閃而過,兩人一路無語。

    經過一家藥店時,車緩緩停了下來。陸彥竣隻是讓她在車上等,他自己一個人下了車。

    沈筱琬忐忑不安地在車上等了幾分鍾,隻見陸彥竣從藥店走出來,一身筆挺的風衣將整個人襯得十分有型,比起以前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步履穩健,目光堅定,他的確有傲慢的資本……

    陸彥竣上車後,扔給沈筱琬一盒東西。沈筱琬拿起一看,竟是一盒胃藥。

    心中一股暖流緩緩流淌,她抬頭正好對上他幽深的目光,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從前,可是下一秒陸彥竣便別過臉去,留給她一個淡漠的側臉,qì chē再次發動。沈筱琬握著手中的那盒藥,腦中浮現出曾經的一幕幕……

    沈筱琬沒想到陸彥竣對s市的路如此熟悉,她本以為自己住的地方那麽偏僻難找,陸彥竣聽了她說的地址也不一定能找到,可是陸彥竣似乎對這裏很熟悉,沒有進錯一個路口,直接將她送到住的公寓樓下。

    看著那破舊低矮的居民樓,陸彥竣眉頭皺了一下,既然鄭睿這麽愛她,為什麽忍心讓她住在這種地方?

    車子剛停穩,沈筱琬的手就已經放在了門把上了,隻一擰動便開了車門。沈筱琬急忙下車,想要快些逃離這片無形的壓抑。

    但走了幾步又覺得似乎不妥,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轉身,朝車裏的陸彥竣說了聲:“今天謝謝你了……”

    車裏的人沒有絲毫動容,一聲不吭地發動qì chē,車很快便離開了沈筱琬的視線。

    沈筱琬站在原地目送那一抹黑色的遠去,心中悵然若失。低頭看著那盒藥,唇上浮起一抹苦笑,現在為他難過傷心還有什麽意義呢,既然改變不了結局,那就安靜地做個局外人吧……

    突然,身後傳來了轟隆的引擎聲,然後是刺耳的急刹。

    沈筱琬被一種緊張的壓迫感籠罩,還未回過神來便覺得身子被人扳了過去,一個人將她重重壓在了牆上。

    陸彥竣的吻帶著一絲絕望的氣息,他不再是曾經那樣溫柔寵溺地吻她,而是換成了一種毫不憐惜的掠奪和占有。他緊緊地抱著她,將她桎梏在他強有力的臂彎。

    沈筱琬想要躲避卻無處可逃,長時間的擁吻令她臉頰有些紅潤,快要窒息的感覺,帶著鹹鹹的苦澀……

    她用盡全力將手抵在他胸前,盡量使兩個緊貼著的身體空出一絲距離,她想要推開他,卻無能為力。

    陸彥竣似乎覺察到她的無奈的反抗,向後退了退,淩厲的目光掃過她驚慌的臉龐,似乎在宣泄著他心中的怒氣。

    “june……”沈筱琬微微喘息著,看著他低聲喚了那個久違的英文名字,一時語塞。

    “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想聽。”陸彥竣沉痛地垂下頭,眼神中隱隱有些受傷。

    “陸彥竣,當初你為什麽要走?走得杳無音訊,就算你不要我了,麻煩你告知一聲……”沈筱琬強壓抑住心中的委屈,曾經無數個夜晚,她都是在恨和思念中度過,舊事重提總是令人倍感淒涼和傷感。

    如果他是真的愛她,為什麽要離開?如果有不得已的苦衷,為什麽一走就是兩年,而且從未找過她?到底是為什麽……沈筱琬怎麽都想不通。

    沈筱琬的話如一記重擊敲醒了陸彥竣,為什麽她會這樣說,當初選擇離開的不是她嗎?為什麽她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錯。

    陸彥竣腦海中浮現出那段灰暗的時期……

    沈筱琬回國後不久,奶奶就因心髒病突發去世,奶奶這一走,集團的勢力開始分化,一些心懷鬼胎的老臣意圖趁機瓜分大權,程露也蠢蠢欲動,他一邊應付著集團的事一邊bàn lǐ奶奶的喪事,幾乎接近崩潰的邊沿。而他最煎熬的那段時間,他怎麽也聯係不到她,可是又不能丟下一大堆棘手的事回國找她。

    有一天,他忽然收到了一個神秘文件袋,打開一看,竟是鄭睿抱著她的zhào piàn。他一時心如死灰,麵對奶奶去世的沉痛打擊和集團的雙重壓力,他隻能選擇以退為進,拉攏顧家的勢力穩固自己在集團的地位是他唯一的選擇……

    “沈筱琬,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我說過,我討厭被欺騙,也絕不原諒任何背叛者。”陸彥竣站直了身子,眼睛看著她,冰冷而決絕。

    “我沒有……”沈筱琬還未說完,陸彥竣卻轉身離開,並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沈筱琬怔怔地站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陸彥竣的車湮沒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裏。

    她發現自己的臉上涼涼的,竟然都是淚水,為什麽會哭,是為兩年前那場意外的流產還是現在狼狽的自己……

    舞蹈教室裏,熟悉的練習曲響起。

    “沈老師,沈老師,你跳錯了……”一個嬌聲嬌氣的女孩怯怯地說。

    沈筱琬這才發現自己跳到另一支曲子的動作了,不好意思地說:“優優,對不起哦,老師剛才開小差了,你們可不能學老師這樣哦。”說完,重新放了一遍音樂。可是她心裏總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著陸彥竣的話,他為什麽會那樣說自己,會不會是因為那張支票……

    這時,門外有人叫她。她對小朋友交待了幾句後,出門一看,是一個抱著花的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女孩甜甜地說:“請問您是沈筱琬xiǎo jiě嗎?”

    “我是……”當沈筱琬看見女孩捧著的那束香檳玫瑰時,愣了一秒,問:“這是給我的?”

    “是的,有人送花給您,麻煩您簽收一下。”女孩子禮貌地遞過紙和筆。

    “你知道是誰送給我的嗎?”沈筱琬一邊簽字一邊問。

    女孩子搖了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隻是負責送花,並不知道是誰定了花。”

    女孩走後,沈筱琬發現花束裏藏了一張精美的小卡片,上麵寫了一個咖啡館的地址和一句話。

    那句話很簡單,是“我想見你”。卡片右下角署名居然是陸彥竣!

    沈筱琬看了看懷中淡雅芬芳的香檳玫瑰,每一朵都像一個盛開的夢。再讀那句話時,沈筱琬總覺得有些奇怪,送花好像不是陸彥竣的風格。

    沈筱琬握著那張卡片,心中升起一絲渺茫而脆弱的驚喜,他真的還想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