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峰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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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峰上的大殿空空蕩蕩,左心城讓彭鷹在大殿中等候,自己則去找左心守去了。彭鷹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動也不敢動,隻能偷偷觀察這大殿中的景象。上次來時隻是遠遠的看過,此時身臨其境這才發覺這座大殿十分巨大,地麵仿佛是一整塊玉石鋪成,沒有任何縫隙,通體青黑整潔,光可鑒人。而在大殿正中央則有六把椅子,居中的一把最大,應該是家主左心守的位置。而左右應該是五峰峰主的座位。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忽然聽到雲鑼聲響,轉眼間大殿外人聲吵雜,有許多人紛紛走了進來。為首的便是雲草翁等五峰峰主,這五位形貌各異的老者果然按著次序坐在左右兩側的椅子上,在他們身後各有幾個中年人,所有人進了大殿之後都是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彭鷹的身上,看得彭鷹有些窘迫,下意識的連忙低下頭去,連五峰峰主究竟長得什麽模樣也沒有看清。
“彭鷹,抬起頭來吧。”不知何時,左心守已經出現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左魚兒在他身後站著微笑著。
彭鷹這才抬起頭來,卻發現師父也在身旁,左心城一拉他的胳膊:“跪下。”於是師徒兩人同時跪倒在地。
左心守看著左心城師徒,片刻後才沉聲說道:“心城,之前雖然因為封妖結界的事情暫緩了你的刑期,隻是你要知道那不過是暫緩而已,等過些時日,剩下的十天刑期你還是要領足的。”
“心城明白。”左心城斬釘截鐵的回答。
左心守點點頭:“你的盤龍別院已經列在雲山之中,你可在其中養傷,平時自然有人侍奉,隻是這彭鷹,卻不可留在盤龍別院了。”
左心城和彭鷹同時吃了一驚,彭鷹欲言又止,左心城則皺眉道:“家主,彭鷹是我的弟子,他不在盤龍別院又要在哪裏呢?難不成,您要趕他下山?”
彭鷹聽了頓時大吃一驚,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人都在左家,自己要是不能留在這裏,這天下雖大又有什麽地方可去呢?
“你多慮了。”左心守淡淡的說道:“你雖然是他的師父,隻是你現在的狀況自保尚且困難,又何談教導彭鷹?更何況你的修為雖高,但卻並不擅長教導弟子,彭鷹初入山門,根基尚淺,你要讓他直接領會寂滅劍法,豈不是高樓建與淤泥之上?所以我的意思是讓他拜在五峰中的某個門下,等基礎夯實了之後再由你教導不遲。”
左心城和彭鷹這才同時鬆了口氣,左心城當即點頭:“家主所言極是。”
左心守又問彭鷹:“孩子,對我的安排你可有異議?”
彭鷹連忙搖頭:“弟子不敢,願聽家主安排。”
“那好。”左心城指著左側三人說道:“這是藥王嶺的雲草翁,千兵山的曆開陽,紅石峰的金陽子。”
彭鷹隨著左心城的引薦一一見禮,雲草翁為首,是彭鷹已經見過的。千兵山的曆開陽則是一副凡間武將的風範,上身穿著藤甲,頭頂環繞赤色玉環,眼窩深邃,目光如電,看上去也是五峰峰主中最為年輕的一個,似乎不過五旬。而紅石峰的金陽子則令彭鷹感到有些忌憚,這人的麵色始終陰沉似水,滿頭灰白長發披散,鷹瞵鶚視,暗紅的赤須堅硬如鐵。
“他們則是我的兩個兒子。”左心城又指著右側兩人:“青竹峰左遠清,藏劍峰左遠明。”
彭鷹又向那兩人見禮,青竹峰的左遠清看起來年紀最長,鶴發童顏,身著藍色長衫,目光冰冷無情。而那位藏劍峰的左遠明卻與乃兄截然不同,這人看似五旬出頭的年紀,留著漆黑短髯,臉盤方方正正,看上去極為淳樸,卻好像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中年商販。而當彭鷹施禮的時候,左遠明也是唯一一個頷首執意,露出淳厚笑容的。
“彭鷹已經見過禮了,你們五個怎麽說?”左心守問道。
五峰峰主沒有一個答言的,靜了半晌,千兵山的曆開陽首先欠身回道:“家主,彭鷹是師叔門下,弟子才疏學淺,恐怕難當此大任啊。”
金陽子接著道:“家主,紅石峰仙法以剛烈威猛為主,彭鷹並不合適。”這金陽子說的斬釘截鐵,就連語氣也與他所說的一般,剛烈跋扈,毫無轉圜餘地。
青竹峰左遠清一言不發,卻隻是冷漠的搖頭,直接斷了彭鷹的念頭。
左心守皺皺眉,看向雲草翁:“草翁,你是五峰之首,該做表率。”
雲草翁沉吟片刻,拱手道:“家主,藥王嶺弟子平日裏還要修煉望聞問切等醫學之術,弟子怕耽誤師叔門下弟子的前程,還是不必了吧。”
聽到這,彭鷹心底已經一片冰涼,左心城的臉色則是愈發陰沉,他隱忍良久,終究還是沉聲道:“幾位師侄,我知道你們還在記恨當年之事,不過那是我左心城一人所為,又與彭鷹有何關係?你們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不覺得過分麽?”
雲草翁等人盡皆無語,隻有金陽子冷笑道:“豈敢豈敢,師叔的寂滅劍法何等威風,他日我們這位小師弟繼承您的衣缽,隻怕左家又多了一位師叔那般的英雄人物。試問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又有何德何能班門弄斧?”
“你!”左心城蒼白的臉色掠過一絲紅暈,正待說話時左心守一擺手止住他的話頭,然後看向藏劍峰的左遠明。
“遠明,五峰中隻有你還沒有說話,你又待怎講?”
雲草翁等人扭頭看去,臉上表情各異,似乎頗為複雜。而左遠明的性格似乎和看起來一般木訥,躊躇了片刻才苦笑道:“家主,藏劍峰的意思與幾位師兄基本一致,遠明自問遠遠不如幾位師兄德高望重,又怎敢教導小師弟?”
“那你的意思也是拒絕了?”左心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左遠明尷尬的苦笑了下,猶豫了半晌終於說道:“不過家主又何必征求我們的意見呢?隻要您開口,我相信我們五峰是絕不會拒絕小師弟的。”
“那好。”左心守顯得有些不滿的擺擺手:“既然你如此說,彭鷹就去你的藏劍峰吧。”
左遠明嚇了一跳,不過最終還是沒敢說個不字,隻好苦笑著點頭:“既然是家主的意思,遠明領命就是。”
其他幾位峰主見左遠明收了彭鷹這個燙手山芋,神色間都有輕鬆之意。彭鷹雖然不知道五峰峰主心中所想,不過還是興奮的快要跳了起來。
藏劍峰雖然是五峰中實力最弱的一個,然而畢竟自己沒有無家可歸,對現在的彭鷹而言,能夠留在左家與師父、師姐朝夕相處,其實要比修仙得道要來的更加真實和幸福了。
彭鷹跪在地上就要向左遠明磕頭,左遠明卻連忙衝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微笑道:“小師弟,我可受不起,我不過是代師授徒而已,你我以後就兄弟相稱吧。”
左心城深深的看了眼左遠明,歎息道:“遠明,多謝了。”
左遠明有些窘迫,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不住搖頭。左心城則對彭鷹說:“小鷹,去了藏劍峰一切要聽師兄的,雖然他與你兄弟相稱,然而你對待他應該如同待我一樣,絕不可疏忽。”
“弟子謹記在心,絕不敢忘。”彭鷹連忙答應。
“既然如此,彭鷹你就盡快收拾行囊,隨遠明去藏劍峰吧。”左心守站起身來,又說道:“還有一件事,魚兒之前是否給了你一副鐵冠?”
彭鷹連忙點頭,雙手捧出鐵冠說道:“是的,家主。”
“你剛入左家,還不知道這鐵冠的份量。”左心守來到彭鷹麵前,從他手中拿起鐵冠:“這鐵冠我先替你保管。等到日後你真的了解了鐵冠的意義,又真有了成為鐵冠仙判的資格時,我自然會還給你。”
彭鷹雖然免不得有些惋惜,卻也隻好點頭,恭敬的道:“全聽家主吩咐。”
左心守和雲草翁等人相繼離去,隻留下左遠明與左心城師徒二人。左遠明微笑問:“小師弟,你有什麽東西要帶著,我隨你去盤龍別院取來吧。”
“不必。”左心城忽然截口說道:“小鷹,你這就隨你師兄去吧,你的東西稍後我會給你送過去。”
彭鷹隻好聽從師命,與左遠明走出大殿之外。左遠明走在彭鷹前麵,指著雲山中東南的一座最小的浮空山道:“那便是藏劍峰了,師弟你修為尚淺,就讓師兄帶你過去吧。”
說著,左遠明向空中戟指一點,忽然有一道青光掠過,虛空中忽然出現一把三尺青鋒。那仙劍雖然看似並不出奇,然而仔細看卻發現這仙劍的劍脊十分厚重,看上去倒像是一根棍子。劍身上隱約閃現著雲紋,映著耀眼的陽光發出璀璨的光華。
仙劍甫一出現便迎風而長,瞬間變成三丈長,如同一艘仙舟。左遠明抓著彭鷹躍上仙劍,遽然向藏劍峰的方向飛去。
在青龍峰大殿的後院中,左心守與左魚兒站在一棵千年古鬆之下,左魚兒遠望著劍光轉瞬即逝忽然歎息了一聲。
“爺爺,您為什麽要把那傻小子交給二伯父?您也知道,這幾年來二伯父已經完全變了個人啊……彭鷹在藏劍峰又能學到什麽?”
左心守淡淡一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把彭鷹送到藏劍峰啊。如今的藏劍峰又是一潭死水,而那孩子卻是個變數,或許能有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啊……”
“變數?那個傻小子又是什麽變數。”左魚兒一笑,默默望向藏劍峰的方向,目光中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悲哀。左心守在一旁看了,不禁歎息道:“我看你才是個傻丫頭啊,已經幾年了,你還是沒忘了他?”
無言中,淚水順著左魚兒晶瑩的麵頰滾滾落下,她抹了把眼淚擠出一絲微笑道:“整個左家,又有誰能忘得了他?”
“唉,癡兒……癡兒啊。”左心守黯然搖頭,輕拍左魚兒的螓首,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