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武則天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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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

    隨著一聲鳳鳴,一隻火鳥從天而降,落地化作一個小宮女扶住了白河,正是小綿。

    鯤魚是她喝止的,傘也是她送來的,隻是人沒有聲音快,故而來遲一步。

    然後略一查探他的傷勢,小綿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他肋骨斷了七節,五髒移位,六腑震蕩,全是經脈斷裂一半,就連金丹也出現了裂紋。說實話,能支撐到現在,簡直是奇跡!不過……”

    說著伸手一抹白河的額頭,抹下了一掌鮮紅,接著道:“幸好在受傷之前,他曾經泡過鯤魚的血,勉強護住心脈,性命無憂。”

    聖後聞言隻是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然而看著躺在小綿懷中的白河,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心裏好痛,就好像被針刺了似的,痛到不能呼吸。

    要不是朕及時趕到,朕的寶貝豈不是被你殺了?一轉頭看向曜日、流風二人,聖後的麵色瞬間便冷得快要掉下冰渣來似的。

    真仙一怒,天地自有所感。頓時,隻見風雲色變,海浪奔騰,天空中墨雲翻湧,電閃雷鳴。

    鯤魚莊夢蝶在海中載浮載沉,十分驚惶不安。

    身為水火雙屬性神獸,大海本是它的領域,它就是水中的霸主,可是此時此刻,鯤魚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大海對自己的深沉敵意。

    因為某個人的出現,第六波劫雷雖然暫時消退,但代價卻是迎來了某些更加可怕的存在,這到底如何是好?

    鯤魚隻受波及尚且如此,更何況聖後怒意直指的曜日、流風二人?

    那股強大的氣勢有若實質一般,讓曜日、流風二人頓時感到,自己仿佛被整個世界排斥在外,不由麵色大變。

    被整個世界所排斥,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體驗。

    要知道,身為元嬰,本身已經深諳法則之道,舉手投足之間,皆有天地法則相隨。就好比一條魚,它能清晰的感知到水中的每一處流動,哪裏有漩渦,哪裏有水草等等等等……

    可是如今,水不再是水,它忽然變成了沸水、變成了泥漿、甚至變成了火焰,你讓水中的魚如何自處?

    如今,曜日、流風二人是那一條掉進了沸水裏的魚。

    盡管早就知道大周武後天下無敵,強到沒邊,可是當真的直麵這個年紀尚且不足三十的女子時,他們還是覺得,自己這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同樣是一國之尊,同樣是號令天下,一個中原,一個草原,怎麽就差了那麽遠呢?

    到了這時,他們才終於知道,以前的一再高估,原來都隻是對她的低估。

    區區一道神念分身而已,居然也能讓天地法則也為之逆轉,這種強大……已經不是“強大”可以形容的了。而且更可怕的是……

    如今眾人所處的地方,是屬於朝鮮半島的海域,而不是九州龍脈的地盤。而武後所依仗的,隻是一把傘而已。

    一把傘,一個分身,就令到自己堂堂兩個元嬰都生不起反抗的念頭,這是一種……何等臥槽的絕望啊!

    此時此刻,

    狂風,在呼嘯。

    天雷,在怒號。

    碧海,驚波濤。

    除此之外,一切皆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

    就連水中體型龐大的鯤魚,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引來一道比劫雷更加可怕的神雷。

    沉默之中過了不知多久,忽然,全場唯一敢說話也有資格說話的人,終於開口了。

    “流風……”

    隻見聖後看了一眼流風,然後默默問了一句:“你身為大雪山巫王,如今私自下山,傷我朝中大臣,朕就想問你一句,你此舉是否意味著……宣戰?”

    她一開口,就連天地也沉默了。

    狂風,不再呼嘯。

    天雷,不再怒號。

    碧海,不再驚波濤。

    唯有她指尖那一抹電芒,依舊閃爍如故。

    曜日聞言頓時麵色大變。正所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櫓,一言不合就宣戰,這就是大周武後的強勢所在嗎?

    她到底是借題發揮,還是一時衝動?

    如果是借題發揮,那麽反過來想一下,是否意味著如今的大周,已經做好了全免開戰的準備?

    但如果是一時衝動……

    應該不至於。

    中原,是一個十分講究傳統和禮教的國度,素來重男輕女,男尊女卑。她既然能以女子之身榮登九五之尊,足以證明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不然她也走不到今天。

    再說了,事出必有因。

    如果是衝動,那麽她衝動的原因是什麽?

    是為了那個白河嗎?

    怎麽可能!

    堂堂一介真仙,同時又是一國之君,怎麽會因為一個臣子而大動刀兵?除非……

    曜日心底便有無數念頭閃過,然而除非什麽,他這時也沒心去想這麽多了。

    因為眼下,一個不小心搞不好真的是兩國全麵開戰的局麵。

    突厥雖然不懼一戰,但勇士們的生命,不可能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白白犧牲。於是連忙開口道:“則天聖後請息怒,此中別有內情,請聽我一言。你們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冤有頭債有主,如今貴朝尚書白河,殺流風之子察木合在先,她此番下山,便是為了替察木合報仇,絕非挑釁兩國友誼,還望聖後明察……”

    他巴拉巴拉的說一大堆,有理有據的,結果……

    被聖後無視了。

    聖後隻是定定的看著流風,在等著她的答複。

    息怒?

    不存在的。

    傷了朕的寶貝,不是你簡單一句“息怒”就可以當無事發生的。

    曜日見狀,不由長歎了一聲:“唉!”

    他知道,此事已經無法善了了。雖然她是真仙,雖然是國君,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女人啊!

    一個氣在頭上的女人,你是沒法跟她講道理的。

    而流風卻一咬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恐懼,便開口道:“曜日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下山之前我已辭去巫王之位,此事全是我流風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很好,朕明白了。”

    聖後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裁吧。看在大雪山的份上,朕留你全屍。”

    一句話便斷定一個元嬰的生死,語氣平淡得就像請你喝茶似的。流風頓時大怒,尖叫了起來:“憑什麽!殺人者,人恒殺之!白河殺我兒察木合在先,如今我殺他為我兒報仇,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你憑什麽要我自裁?”

    聖後聞言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白癡。

    不過想了想,或許是為了讓流風死得明白,她還是解釋了一句:“就憑你是個元嬰。”

    言下之意就是……

    就憑你“隻是”個元嬰,而我,是個真仙——我拳頭比你大,境界比你高,實力比你強,所以你得聽我的。

    ——這,就是朕的解釋!

    流風聞言頓時一愣。

    中原語言博大精深,她一時間有點搞不懂“元嬰”和“自裁”之間有什麽聯係。

    然而想了想,她忽然明悟了。

    說到底還是拳頭大就是硬道理,而自己對白河所作的一切,何嚐又不是如此?不由慘然一笑道:“武瞾,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武媚娘,是聖後的名字,意為日月淩空,光被天地。

    按照中原的規矩,除非是很熟的關係,否則一般很少會直呼其名,通常會稱他們的“字”或者“號”。

    比如說李白。

    李白姓李,名白,字太白,號青蓮,宮本武藏在稱呼李白的時候,就稱他為太白君,或者青蓮先生,而不是白君。

    這是一種尊敬。

    如今,流風連聖後的名諱都搬出來了,往重裏說……這已經是撕破了臉,談崩了。要是大周子民,甚至可以憑這一個稱呼就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當然了,此時的聖後並沒有動怒。

    因為在她眼中,流風已經是個死人了。對於一個死人動怒,豈非找不自在?

    “就欺你,那又如何?”

    聖後不言,小綿卻悠悠的接了一句,“流風,你自己也說了,殺人者,人恒殺之!你那白癡兒子為什麽會死,難道你自己心裏就沒點數嗎?”

    “……”流風聞言沉默。

    數,她心裏當然是有的。

    所謂先撩者賤,打死無怨,察木合混入高麗軍中,攻占安東都護府,如今死於敵手,可以說是死有餘辜。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

    他終究是她的兒子。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在一個母親的心中,隻怕天底下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及她兒子的一根毫毛重要。

    我兒子殺了人,那是他死有餘辜。你們傷我兒子一根汗毛,那我就要你全家陪葬!

    這,就是“母親”。

    很自私。

    也很無私。

    小綿扶著白河,又道:“我大周乃禮儀之邦,媚娘又是個講道理的人,既然你說這是家仇不是宣戰,那行!既然私仇,那便私了。隻要你自裁,此事便一了百了……”

    “小綿休要多言。”

    聖後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看著流風,然後問了一句:“流風,朕的耐心有限。最後問你一次,你是自己上路,還是由朕送你一程?”

    流風聞言沉默了一下,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聖後,繼而又看向小綿懷中的白河,然後她就忽然笑了起來。

    “嗬……”

    “……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大聲,笑得有點癲狂,有點撕心裂肺,還有點絕望。笑著笑著,她忽然舉起了手中的玉笛,說了一句:“那便多謝聖後成全了!”

    說完,玉笛便當頭拍了下去。

    但目標不是她自己,而是聖後。

    困獸猶鬥,何況是曾經貴為巫王的流風?

    堂堂一個元嬰,絕對沒有因為對方氣勢強大就束手待斃的道理。當日的宮本武藏,那是何等的理智高傲啊!可是在麵對不可戰勝的李白時,他尚且要李白境界全開露兩手才肯認輸,更何況如今的流風,已經因為兒子的仇而失去了理智?

    既然談崩了,那就動手吧。

    還是那句老話——拳頭大,才是硬道理!管他誰對誰錯,誰殺了誰,隻要打贏了,那就愛誰誰吧……

    玉笛飛聲,狂風驟起。

    流風,其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尊號。正如曜日擅長借用日光的力量一樣,控風,就是流風的神通。

    大雪山五大巫王,晨星、輝月、曜日、流風、烈焰,各有所長。

    當下,隻見流風玉笛一揮,頓時萬千風刃鋪天蓋地而至。

    而她本人,隨著腰肢一扭,整個人更是如陀螺般的旋轉了起來。轉眼間,便以牽起了一股強勁的颶風。

    這一次,因為沒有穿越大禮包的壓製,流風這個元嬰級大祭祀的真正實力,終於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狂風怒吼,連天上劫雲竟然也為之潰散。

    風生,自有水起。

    颶風所至,海麵驚濤怒號,竟漸漸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龍卷,惶惶然聳立於天地之間。

    無數魚、蝦、蟹、奇珍、異獸,都在龍卷之中紛紛化為糜粉。轉眼間,水龍卷就已經變成了血龍卷,場麵十分恐怖浩大。

    “武瞾,接我一招——風卷殘雲!”

    隨著一聲怒喝,流風突然飛身而起,頓時,很玄幻的一幕就出現了!

    隻見血龍卷隨身而動,竟然從海麵拔起,然後如同旋轉中的彈簧一般鑽向了聖後。

    說實話,這一招的名字不怎麽貼切,要是讓白河這個穿越者來起名,他肯定會把這一招稱為超級霹靂無敵電光水龍鑽,或者大血狗——紅汪汪的大血狗。

    總之無論是哪一個,都比“風卷殘雲”這種文縐縐的稱呼響亮得多、也形象得多。

    而麵對流風如此恐怖的超級大招,聖後隻是持傘而立,麵不改色。她抬頭看了一眼引領水龍卷而來的流風,忽然冷笑一聲:“不自量力,死不足惜!”

    然而令人驚詫的是,在血龍卷來臨之前,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點光。

    那是一柄槍。

    一柄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長槍。

    此時劫雲遮天蔽日,水龍怒號狂舞,天色早已陰暗無比,然而如今,卻有日光無視陰雲的遮蔽,如同舞台上的聚焦燈一般直射而下。

    而在光芒聚集之所在,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持槍飛撲而至。

    曜日!

    見此情形,聖後修長的丹鳳眼忽然眯了一下:“曜日大祭祀,你應該知道,你此舉究竟意味著什麽。”

    “當然。”曜日道,“若是聖後本尊親臨,本座自當退避三舍,然則如今……嗬……”

    他笑而不語,意思不言而喻。

    流風刺殺白河,可以理解為私仇。然而他身為大雪山五大巫王之首,站在整個大草原的最高峰,此時持槍對大周聖後出手,則意味著……

    宣戰!

    不死不休!

    聖後又問:“不悔?”

    曜日道:“流風生為雪山之人,死亦應為雪山之鬼。她私自下山,自有我大雪山清理門戶,不勞聖後動手。”

    “很好!”聖後聞言點了點頭,“一年之內,朕必將大雪山神宮自世間除名!”

    “恭候大駕!”

    當下不再多言,聖後徑自放開手中紙傘。

    頓時,紙傘無風而起,遮住了陰雲,擋住了水龍,同時也遮住了烈日照耀。

    隨後,聖後又提起了傘中的劍。

    隨著她輕輕一劍刺出……

    霎那之間,雷光大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