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章 “這,就是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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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的,我來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大詩仙就這樣帶著內存卡輕輕的走了。

    而白河與聖後二人,稍事休息之後便繼續上路。

    其時黃沙漫漫,四野渺茫,很有一種“西天取經”的既視感。

    敢問路在何方?

    路在腳下。

    在聖後的腳下。

    走了不知多遠,不知行了多久,白河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麽地方,隻是跟在聖後的後麵麵默默走著。

    聖後的腦中仿佛有個指南針似的,隻會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也不怕迷路。

    當天色再一次暗下來的時候,白河忽然感到腦中微微一沉,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神識感應也開始出現壓力。然後拿出玄光鏡一看,果然已經沒信號了。

    “法則壓製,已經開始了嗎?”白河停下腳步,喃喃道。

    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大周國界。

    不過這時候,法則壓製還是很小,幾近於無。再看前麵,卻發現聖後也停下了,而在她的身後,出現了一排淺淺的腳印。

    那些腳印有點詭異,任由北風吹拂也清晰如故,就好像刻上去似的。

    “果然是境界越高,壓製就越強嗎?我隻是感到微微壓力而已,而聖後卻已經作用到身體了……”白河不由皺了皺眉。

    他想想就覺得不妥,可是究竟哪裏不妥,他一時間又說不出來,於是便叫了一聲:“陛下。”

    “嗯?”聖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就這樣走下去嗎?”白河沒話找話。

    “嗯。”

    “一直走到大雪山?”

    “不然呢?”

    “額……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準備點什麽?比如坐騎啊,幹糧啊,或者情報啊之類的。畢竟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突厥國境,再這麽走下去,應該會出事吧?至少,禦劍也比走路快吧。”白河道。

    “你很急?”聖後問。

    “不急。”

    “那為何要禦劍?”

    “我以為陛下你急。”

    “一年之期還有九天時間,朕不急。”聖後笑道,“做人就應該腳踏實地,禦劍雖然快,但也難免會錯過沿途的風景。說起來,自朕登基以來,已經很久沒出過皇宮了。如今難得出來一趟,正好趁此機會散散心,領略一番草原風光。”

    猝不及防的一口雞湯,灌得白河無語哽咽:“……”

    也不知道是誰一直離地九寸九分九厘飄啊飄的不肯下地,現在倒好,現在就來跟我說什麽腳踏實地……

    然而糾結再三,白河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道:“陛下,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大雪山,是大雪山!難道你就不覺得,我們就這樣走過去,實在是有點……”

    “有點什麽?”聖後問。

    “有點過於輕率。”白河認真道。

    說實話,他一直覺得,在“爬山”這件事上自己完全就是個負累。

    突厥與大周分庭抗禮多年,作為“聖地”的大雪山又豈是輕與之地?雖說自己全力爆發起來,戰鬥力能跟元嬰有得一拚,但就算如此,那也作用不大啊。

    雪山五大巫王,哪個不是元嬰以上的存在?隨便出來一個,就夠自己喝一壺的了。更何況,上麵還有個巫尊。

    你說魔動炮?

    魔動炮不是法寶,也不是什麽靈器神兵,它隻是一件純粹的武器,使用之前是不需要滴血認主的,隻要掌握使用方法,並且有足夠的能源,誰都可以開炮。

    聖後笑了笑:“輕率?不是任性?”

    “額……”白河尷尬了。

    “朕剛才就聽見你跟李白說朕大姨媽來了,一時任性才做出這樣的事來。”聖後接著道。

    白河:“……”

    尷尬+1。

    所以說,陛下,你知道什麽叫私隱嗎?偷聽電話什麽的,這習慣真的很不好啊,必須得改!

    聖後又問:“大姨媽是誰?我可不記得,原來我還有個大姨媽啊。”

    白河:“……”

    尷尬+2……

    幸好聖後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她看著白河無語哽咽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很開心,於是笑道:“所以說……你還有什麽問題?”

    “沒,沒問題了……”白河長歎一聲,“陛下您開心就好。”

    好紮心!

    這天沒法聊了。

    沒想到,聖後帶節奏的技能也是滿級的,聊著聊著這樓就不知道歪到哪裏去了。

    “不過聽你一說,朕還差點忘了……”聖後忽然抬頭望天,似乎想起了什麽。

    白河頓時心下一喜:“忘了啥?”

    是不是忘了帶上一百萬大軍?

    又或者忘了帶上一萬幾千個超級金丹、元嬰、合體……額,好吧,一萬幾千個合體期估計不太可能的,金丹元嬰倒是可以考慮……管他呢,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去大雪山打大boss,哪有孤軍作戰的道理?

    人多勢眾才是王道啊!

    正想著,卻忽然聽到聖後道:“有點曬啊。”然後“唰”的一聲,她就打開了遮天傘,回頭對白河笑了笑:“這下好多了。”

    白河:“……”

    心好累,好想掀桌。

    果然是不在一個頻道所以無法交流嗎?

    ……

    白河這時沒有展開天子望氣術,要不然,他就可以清楚的見到,在聖後頭頂的天空,正有一條巨龍自雲中探出了爪子。

    那是九州神龍。

    九州神龍咆哮著,搖頭擺尾,想要飛撲出來。可是在它前方,卻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它的去路。

    就好像一個……

    囚籠。

    不過隨著聖後撐開了遮天傘,囚籠就忽然打開了一道口子,一個浩瀚的意誌脫困而出,與她手中的遮天傘遙相呼應。

    而與此同時,身在大周的修真者卻忽然心生感應,隱隱中感覺到,仿佛有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正在離自己而去。

    心好慌!

    所有修真者都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慌,就仿佛刹那之間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很彷徨。

    隨著冥冥中的感應油然而生,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望向了北方,望向了聖後的方向。

    然後慢慢的,他們就開始向著北方靠攏,仿佛隻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心安一點——越靠近,越心安。

    此時的白河,對國內的種種異象一無所覺,但是隨著聖後撐開遮天傘,他卻明顯感覺到自己心頭上那股莫名的壓抑感,忽然減輕了許多。

    白河心想,莫非是遮天傘的功效?

    仔細想了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要知道,遮天傘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威名,主要是看它掌握在誰的手中。

    在自己的手中,那就是一個特殊的盾牌加一把細劍的組合而已,頂多加上一條“永不磨損”屬性,並沒有太多神奇之處。

    但要是在聖後的手中,那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就算聖後說它可以變成金箍棒,白河也不會覺得驚奇。

    ……

    “趁天沒黑,上路了。”

    這時,聖後忽然笑了一聲。

    然後,她抓起白河的手就再次出發。輕輕踏出一步,於是又一個精致的腳印出現在地上。

    黃沙漫漫,殘陽如血。

    打開了傘之後,聖後的腳步輕盈了許多。

    她這時仍是保持著斂息的狀態,忽略容顏的話,妥妥就是凡人一個。但她走得老快了,一步跨出就是十裏之遙,有點像傳說中的“縮地成寸”技能。

    白河被她的手牽著,隻感到眼前一花,景物就忽然飛快的後退,然後停頓一下,又開始飛退,如此循環。

    別說,這逼格還真的比什麽瞬間移動、禦劍飛行都高出太多了。

    聖後的手很軟,很滑。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度,白河感覺更加心安,忽然生出一股豪氣——

    靠,大雪山又如何?

    自己身邊的,可是聖後啊!

    作為天底下一等一的最粗大腿,她帶根腿毛單挑個地獄級副本也是日常操作而已,有啥問題?

    抱緊大腿,大喊666!

    不怕、不怕……

    大不了,一見麵咱就先賞他們一發魔動炮好了。

    …………

    隨著,黃沙漸漸褪去,草色映入眼簾,聖後和白河很快就進入了大草原的範圍。

    大草原的風光,自然是極美的。雖不如高山大河那般險峻雄起,但也別有一番風味,置身其中,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遼遠壯闊之感。

    不過到了這時,法則壓製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聖後依然是保持著“凡人”的姿態,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以致白河也無法判斷,她此時的境界還剩繼承。

    但是他注意到,聖後的神色雖然還是那麽的……漫不經心,可是她的腳步,卻不知不覺中變得沉重了許多。

    原本淺淺的腳印,此時已經變成了半寸深。仿佛每走一步,她都要花很大的力氣,不複原先的輕盈。

    而且跨度,也有一定程度的縮水。

    不過白河也有注意到,聖後路線並不是直線,而是忽東忽西,看似四處瞎逛,但仔細一看,卻又好像在沿著某些玄奧的軌跡前進,讓人不明覺厲。

    原本以為,聖後一現身在大草原,就馬上會引來一百幾十萬突厥大軍圍攻,或者一百幾十個金丹、元嬰甚至合體級別的巫師追殺之類的,誰知一個沒有。

    騎兵和巫師並非沒有出現過,但很詭異的是,好幾次擦肩而過,他們都對自己二人視而不見,就好像瞎了一般。

    這情況讓白河很是寬心,也忍不住開始偷著樂:看來,聖後不但擅長帶節奏,還很很擅長偷家啊,哈哈哈……

    ……

    這時的突厥,很亂。

    作為一個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突厥可以說是全民皆兵,隻要汗王聖旨一到,無論精壯漢子抑或老弱婦孺,皆可上馬出戰。

    如今突厥主動出擊,與整個世界為敵,於是草原上,就到處可見調兵遣將的痕跡。

    聖後帶著白河走在草原上,卻仿佛置身兩個世界,很安逸,就仿佛……

    真的跟遊玩散心一樣。

    日出日落,又走了不知多遠,聖後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望向遠方——在那裏,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威壓出現。

    “過去看看?”白河提議道。

    “不必。”聖後搖了搖頭。

    她一直握著白河的手未曾放開過的玉手忽然微微一緊,頓時,白河的神識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就如同上帝視角一般,神識跨過高山、越過樹林,足足飛出了上百裏遠。然後,白河就“見”到了那裏的景象。

    那是一個血河大陣。

    不過看得出,這個血河大陣剛建成不久,裏麵的血色霧氣十分稀薄,範圍也隻有數裏方圓,遠不如龜茲。

    在大陣前麵,幾堆篝火熊熊正燃燒著。

    有幾個手持骷髏頭的巫師正“嘰裏呱啦”的說著一些白河根本聽不懂的話,抑揚頓挫,慷慨激昂。

    周圍跪滿一圈又一圈的突厥人,數量足有數千之多。

    他們的神情莊嚴肅穆,如同朝聖一般。

    當巫師演講完畢之後,忽然“嘩啦啦”的一陣亂叫,就有無數的馬、牛、羊等牲口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異獸,在牧民的驅使之下前赴後繼的進入大陣,以身飼鬼。

    牲口異獸喂完之後,就輪到人了。

    牧民們一手撫胸,口中喊著莊嚴的口號,成群結隊的走進大陣,然後倒下,然後死去,然後站起來,變成怨鬼。

    牧民死光了之後,然後就輪到巫師……

    就這樣……

    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所有人都從容不迫地、毫不猶豫地……

    去送死。

    由始至終都沒有哪怕一個人動容半分,更沒有一個人想要逃跑——甚至連牲口、異獸也不。

    隨著“飼料”的投入,大陣中原本稀薄的血霧,就開始慢慢變得濃鬱了起來,然後開始瘋狂的翻滾。

    尤其是當那幾個巫師進入了大陣之後,陣內就突然響起“吼”的一聲咆哮,然後白河就見到,大陣中出現了一尊高達百丈的巨大影子——陣靈。

    “嘶!”

    如此恐怖的畫麵,隻看得白河毛骨悚然,一股寒氣湧上心頭。

    真是見過作死的,卻沒見過作得這麽壯烈的。

    他收回神識,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抱歉,陛下,我不是有心想爆粗的,但是……

    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啊!

    我、我特麽的……你說那些突厥人到底是傻了,還是瘋了?竟然……竟然……”

    說到這裏,白河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說不下去了。因為剛才見到的情景,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去形容。

    聖後隻是冷笑了一聲:“他們不是瘋了,也不是傻了,用他們的話來說,此乃信仰。”

    “我去他媽的信仰!”白河不禁大罵了出聲。

    信仰就要以身養鬼?

    信仰就要視人命如豬狗?

    這到底是信仰,還是精神奴役?

    白河自問不是什麽好人。事實上,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一炮轟沉了東京之後,就已經是一個滿手血腥的屠夫——甚至連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此時此刻,親眼目睹了血河大陣的養成過程,白河真的沒法冷靜下來。

    殺人不過頭點地,兩國對敵時,殺人再多也是各為其主罷了,他毫無心理負擔。冷血點說一句,歪果仁死得越多,他心裏其實就越開心。

    但是以身養鬼,那就另一回事了。

    誰知道那些牧民變成怨鬼之後,要過多久才會消散?

    一年?

    十年?

    一百年?

    還是……永世不得超生?

    白河真的不敢去想象——你可以說他矯情,但這是事實。

    “別激動,這隻是個開頭而已。”

    聖後倒是顯得很冷靜,從推算出那個超大型的血河大陣之後,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幕出現。

    這時看著白河的眼睛,她默默說了一句:“這,就是大雪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