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危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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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孫麟又走到鋪子外麵看到鋪子外麵又排起了長隊,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的武大卻突然拉著他要回鋪子。這時候突然有一種危險臨近的感覺讓孫麟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忙轉身看向身後,街上有行人也有看熱鬧的閑漢,沒有看出哪裏有什麽問題。

    一直跟在孫麟屁股後麵的武大看到孫麟的動作忙問:“麟哥兒,怎麽了?”

    孫麟說:“覺得不太對勁兒,好像有人盯著我似的。”

    武大立刻小聲對孫麟說:“剛才小的就看見那邊那個人眼神不對呢。他一直朝這邊看。”

    孫麟順著武大的目光看過去,見排隊的人中有一個穿著破舊短衣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臉上甚至顯出一絲猙獰。當那人目光與孫麟一碰,就連忙躲避開去,明顯是心裏有鬼的。隻是方向不對,孫麟感到的危險不是來自於那個方向。

    孫麟退到鋪子門口一邊繼續觀察街上的人一邊對武大說:“你很警覺,很不錯。”

    武大自豪地說:“小的在汴梁混了一年可不是白混的,若是沒有眼色隻怕俺們早就讓花子幫禍害了。”

    孫麟點頭說:“那好,給你個差事。每天吃完早飯你就到城外碼頭守著。我娘這幾天要來。”這個時代和遠方的人約定時間從來就不會精確,孫麟必須要準備劉氏早到幾天或者晚到幾天。

    武大答應了,孫麟詳細說了一下劉氏的相貌,又特別交代了來福的特征。相信武大就算認不出老娘也不會錯過來福,畢竟來福可能是這個時代獨一無二的。

    孫麟交代完武大報告:“麟哥兒,外麵的爐子撤了火總有人來看,還有鑽進頭去看的。趕也趕不迭,這卻如何是好?”

    孫麟笑道:“由他們去,隻要他們不弄壞爐子便不要去管。”武大卻不平地說:“可是俺從來沒見過這樣燒石炭的爐子,被他們平白學了去,咱豈不是吃虧?”

    要想讓一個人信賴你,最好的辦法就在他心目中樹立你高大的形象。孫麟說:“這爐子算得了什麽?聽說現在柴草價錢越來越高,若是這汴梁所有人家都能燒石炭,窮苦人家就不缺燒的,卻不知解了多少人的困窘。這才是大事,不要計較這些小事。”

    聽了孫麟這話,武大看孫漁的眼神果然不一樣了。孫麟又說:“以後不要自稱小的,你爹娘生你出來不是要你給別人當奴才的。我也沒想過把你們當奴仆。”這倒是實話,從一個平等的社會穿越過來,孫麟真的對別人在自己麵前自稱“小的”感覺很不舒服。

    武大聽了這話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說:“麟哥兒,你放心,俺一定聽你的。”

    孫麟說:“對了,你和杜三郎也該有個正經名字。我給你們取一個如何?”

    武大說:“俺聽麟哥兒的。”

    孫麟想了想說:“你們就以山為名吧。你叫武昆侖,杜三郎就叫杜橫山。怎麽樣?”

    “好著呢!俺最喜歡大山,穩當!”

    孫麟正準備繼續煽情一下,卻聽到有人喊:“孫待詔!孫待詔!”

    一抬頭見兩個人已經走到近前,走在前邊的老頭還是認識的人,正是丁度。

    孫麟連忙上前幾步施禮:“小子見過丁學士。”

    丁度樂嗬嗬的介紹身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此乃翰林學士曾公亮。”

    喔,曾公亮啊!這人孫麟倒是知道,和丁度合編《武經總要》的人嘛,好像後來還作過宰相。這家夥的大腿也是要抱一抱的。孫麟連忙向曾公亮施禮:“曾學士好。小子這廂有禮了。”

    把丁度和曾公亮讓到鋪子裏麵坐下,杜三郎立刻端上茶水,孫麟問:“不知兩位學士來可有什麽事情?”

    丁度說:“今日見到張惟吉,他說孫待詔製成一種燒石炭的爐子甚是好用。而且,嘿嘿,他對孫待詔煮的肉可是極力誇讚,老夫怎能不來嚐嚐?”

    孫麟忙親自到前麵拿兩個肉夾饃放在荷葉裏拿到桌上請兩人品嚐。兩人拿起肉夾饃來卻沒有立刻下嘴,而是先端詳起來半天。曾公亮咬了一口後說:“好香!肥而不膩,咬一口滿嘴留香。誰能想到這豬肉能作出如此美味?都說孫待詔學得神仙的本事,俺卻是信了。”

    丁度卻是連話都來不及說了,吃得胡子上都沾上了油。一大個肉夾饃下肚之後又說:“孫待詔太小氣,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個怎麽能讓老夫滿意?而且如此美味老夫的老妻還不曾得嚐,豈不是憾事?”

    哦,好吧。我剛記起來您老人家好像是訓詁學家,小子揚名還要靠你,幾個肉夾饃根本不成問題。於是孫麟又到前邊取了幾個肉夾饃都用荷葉包了分別放到兩人麵前。丁度卻不再吃,對孫麟說:“孫待詔肯定不知,出了錢青牛的事,陛下命再議封山育林及禁采大木之事再無人反對。想來不日就會下達詔書。隻是我與明仲都憂心一旦封山育林,則百姓柴炭無處可取,柴炭價錢必定大漲,那些升鬥小民不知該如何生活。若是石炭真的好燒,那麽便不怕柴炭來源減少。張惟吉說孫待詔作了燒石炭的爐子我倆怎能不來看看?”

    孫麟忙說:“兩位學士心係民生實在是百姓的福氣。恁想看的那種爐子門外就有一個,那裏看得清楚些。”

    兩人立刻站起來跟著孫麟出門,孫麟把燉肉的鍋挪開,他們探頭一看,曾公亮說:“果然是石炭。怎得你這爐子燒得如此旺,不知有什麽機關?”

    孫麟請兩人轉到爐門這邊,拉動鐵箅子,讓燒乏的碳落下來。曾公亮肚子有些大,蹲在地上喘不上氣來便拿過孫漁手裏的爐鉤子把鐵箅子一下抽了出來。這下那些本來被爐箅子托著的碳轟得一下跌落在爐膛口,蹦出的火星差點點著他的胡子。嚇得他連忙想後退,結果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引來了食客們一陣大笑。

    曾公亮卻顧不得這些,用爐鉤子挑著爐箅子看了看問孫麟說:“這東西卻不曾見過,是什麽?”

    孫麟故意大聲說:“這爐子燒石炭就靠這東西呢。小子發現質地堅重的木柴比起質地疏鬆的柴草需要更多通風才能燒的好。石炭比木柴質地更為堅重,因此小子便琢磨著以前人說石炭不好燒可能是通風不夠。小子讓石炭在這爐箅子上燃燒,就是想加強通風。誰知一試還真成了。”

    丁度連連拍手:“竟如此簡單?竟如此簡單?怎麽以前竟然沒有人想到?”那些離得近的顧客們也紛紛發出驚歎之聲。有人已經知道孫麟的身份便說:“也隻有小郎君這樣的神仙弟子才能想出這等妙法。”

    孫麟立刻擺手說:“小子想來以前無人想到這個辦法是很少人用石炭,也就很少人想辦法。隻要想辦法的人多了,辦法總會被想出來。小子隻是幸運的先人一步罷了。”

    很明顯孫麟這話沒有人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想:“為什麽是你先人一步,我就沒有先人一步過?”因此孫麟這話隻是引來一陣“嗬嗬”聲。

    從地上爬起來的曾公亮也說:“孫待詔謙虛了。”接著他話鋒一轉:“這燒石炭的法子確實甚好。這石炭又甚賤,若是把這法子推行開來,不知要省多少木材。隻是不知孫待詔可願意把這燒石炭的法子傳播出去?”

    孫麟笑道:“這不過是小子鬧著玩兒弄出來的東西,若是能推行開還會增加小子的名聲呢。小子怎麽能不願意推行此事呢?”

    丁度對曾公亮說:“我就說孫待詔是個好孩子嘛。”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咱也是待詔,什麽叫“是個好孩子”?不理丁老頭的高帽子,孫麟把兩人又讓進屋裏取來紙筆畫了爐子的三視圖,並且邊畫邊解釋。丁度和曾公亮估計沒少研究《武經總要》中的畫圖,都是識貨的人,看到孫麟畫的圖都驚呆了。

    丁度看了一眼曾公亮說:“孫待詔這圖畫真是別致,便是沒見過爐子的工匠想來也能按圖作出來,卻比《武經總要》中配的圖畫要精細多了。你怎麽看?”

    曾公亮說:“確實如此。若是把《武經總要》中的圖形都畫成這樣,想來各作坊的匠人隻要看著圖畫就能做出分毫不差的東西來。丁公,你看……”

    丁度對曾公亮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孫麟:“孫待詔,你這畫圖的法子是從哪裏學來的?”

    孫麟已經想好了凡是這種不好解釋出處的東西統統推到“白胡子老爺爺”身上,這樣“白胡子老爺爺”才更有神仙範兒,不管自己如何否認,他最終都會被人們暗地認定為神仙。於是他輕車熟路地回答:“這是教我博物學的老爺爺教的。他說是遊離西方時博采眾長創製的。”

    丁度說:“怪不得!看來我等真是井底之蛙了。若是軍器也能這樣畫出來嗎?”

    孫麟點頭:“都是一樣的,隻不過複雜一點兒而已。”

    曾公亮便問:“不知孫待詔可否願意傳授這種畫圖的方法?”

    一個繪圖方法而已,如果能以此抱上曾公亮的大腿那就再合適不過了。孫麟想都沒想就點頭說:“當然可以。”

    丁度立刻站起來說:“那好,我立刻回去寫奏章向陛下借調孫待詔。”

    曾公亮拿起孫麟畫的圖形說:“正是如此。事不宜遲,我先告訴他們停了畫圖,都是不堪用的啊。”

    說著兩人就匆匆向外走,孫麟忙喊:“學士!你們的肉夾饃!”

    兩人這才停住腳步相視一笑。孫麟把兩個荷葉包遞給兩人說:“這個回家最好在鏊子上再烙一下才好吃。另外小子的母親這幾日便到京,小子想接了母親再往翰林院聽候差遣。”

    曾公亮說:“孫待詔放心,也不急這一兩日。隻是我們要借調你出來還要和陛下好好商議才行。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