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6 關於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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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撞、勾拳、繞後背刺……

    盡管腦袋裏暈乎乎的,但是身體卻沒有忘記戰鬥的本能——德裏克終於按捺不住積蓄已久的憤怒,灰布鬥篷在深邃的夜幕下閃過一道淡淡的影子。

    膝蓋好像要碎了,麻木,緊接著深入骨髓的疼痛。

    然後是拳頭,德裏克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敲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但是多年以來的磨煉已經讓他能夠忍受足夠的痛楚,然後另一隻手揮起匕首——

    街道上一位悶頭趕路的行人抬頭望了過來,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他看到一個小個子的男人抱著街角的楓樹,也許用抱著來形容並不準確,他應該是貼在粗大的樹幹上,然後緩緩的向下滑落,最後,如同一條死狗般癱倒在地。

    還有撲鼻的酒氣。

    行人很快就明白了這是一位可憐的醉鬼——一聲飽含憐憫的歎息過後,他遠遠繞過了這個醉鬼。

    ……

    “托德,你改良的麥酒配方是不是勁頭太大了?”

    夜已深,“旅者之家”的客人陸續散去。閉門打烊後,燈光逐盞熄滅,酒館的老板布朗計算完當天的賬目後對著他的侄子,“啞巴托德”說道——這位麵色蒼白的年輕人睜著一雙仿佛永遠睡不醒的眼睛,然後端起杯中的液體用舌頭舔了一舔。

    “沒問題,隻是這位先生的麥酒我沒有摻水。”

    他指了指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的德裏克。

    “是嗎?”

    “是的,何況他的酒量本來就不夠好。”

    “啞巴托德”如是回答——托德改良的麥酒配方在最近幾個月裏頭已經為酒館賺取了上百枚雷爾,這也讓他在酒館老板布朗的心目中變得重要起來。他放下酒杯,將手掌輕輕放到了德裏克的額頭上。

    “他隻是睡著了,沒什麽大的問題。”

    一番簡單的診斷過後,托德給躺在床上的醉鬼拉上了一條黃/色的呢絨毯子——“旅者之家”與大多數的酒館一樣,除了販賣酒水和食物,也提供住宿之類的服務。如今的諾戈首府卡爾薩斯遠沒有昔日的繁華,來往此地的旅者和商人日漸稀少,以致這家酒館富餘了許多空著的房間。

    托德拉上了房門,和他的老板叔叔回到了走廊之中。靴子踏在樓間的木板上驚動了一隻黑不溜秋的老鼠,這隻警惕的動物有著一雙豌豆大小閃閃發光的眼睛,見到兩個人影的出現,它甩了甩細長的尾巴,一溜煙地順著樓梯跑了下去。

    “老鼠!這些可惡的小東西最近越來越猖獗了。”

    “不是很正常嗎?叔叔,也許你可以把它當成一隻寵物。”

    “寵物?托德,你是在和我這個老頭子開玩笑嗎?”

    老布朗以他這個年紀常有的嘮叨開始抱怨起來,他曆數著關於老鼠的罪過:咬壞衣服和被褥、偷吃廚房裏的食物、驚擾客人等等。身邊的托德靜靜地聆聽著,不時點頭表示附和,但是並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啞巴托德”,在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寡言的。他和他的叔叔一前一後向著樓梯走去——眼下這個時辰已經到了要睡覺的時候,他們的臥室正在樓下:老布朗在廚房的後頭有著一所獨立的小房間,而托德則睡在酒館大廳裏,將兩張長條木桌拚在一起,再鋪上床單,便成為了一張簡單的床鋪。

    “好好睡覺吧,托德!”

    絮絮叨叨發泄完一通後,老布朗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在今天這個夜晚他最後看了一眼他的侄子,淡淡地說道。

    “晚安,叔叔。”

    等到老布朗的腳步聲從大廳中遠去之後,托德吹滅了油燈,整個“旅者之家”瞬間和無邊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這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

    天邊的晨曦掠起一抹浮白,從地平線開始延伸,無數的線條伸入大片灰蒙蒙的混沌。

    樺樹林中的鳥叫聲已經嘈雜得就像一場蹩腳的街頭交響樂——打開窗戶,冰涼的空氣從外頭灌了進來,格羅斯伸了一個懶腰,頓時感覺精神了許多。昨天結束戰鬥後,他和盜匪團的同伴們在這座城堡裏度過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夜晚,熏烤的風幹肉片、土豆燉蘿卜、附近河流裏的鯽魚熬成的濃湯,還有篝火、妹子、麥酒——

    一想到麥酒,格羅斯感覺自己的胃部又有了泛酸的感覺。前世那款全息擬真遊戲並沒有實現味覺的模擬,而在昨天夜裏的篝火晚會上,他再一次確認這個世界的麥酒是一種口感低劣得令人發指的飲料——沒有提純、也沒有經過蒸餾,通常情況是將新鮮的麥粒裝進木桶裏,然後加上一些水,等待自然發酵。

    毫無疑問,這樣的麥酒製作工藝無法得到可以保證的品質——雖然隻是一名並不了解詳細釀酒工藝的穿越者,但是格羅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對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上一波技術輸出……或是出於責任感、或是為了經濟因素的考慮,他在這短短幾分鍾內想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格羅斯先生——”

    耳邊傳來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

    格羅斯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在窗戶下方幾顆矮鬆的旁邊,看到了一個身影——那位法師小姐,拉迪婭·克萊恩。她半蹲在空地上,正逗弄著一隻有著黑黃色斑紋的鬆鼠。

    “早安,克萊恩小姐。”

    格羅斯出於禮貌回應道。來到這個世界後,他養成了早起鍛煉的習慣,這個良好的習慣無論風吹雨打未曾有過改變,昨天夜裏同伴們和城堡裏的人都喝下了不少的麥酒,但他隻是淺嚐輒止,而那位法師小姐?按照法師們嚴格遵守的某條規矩,她與含有酒精的飲料之間存在一道天然的隔閡。

    所以,在破曉的時分,他們兩人差不多是起得最早的兩個。

    一番簡單的洗簌後,穿戴整齊,格羅斯離開了城堡內的這所房間——卡倫·貝內特勳爵和他的騎士離開這兒之後,大多數的房間都是空空蕩蕩的,而身為野狼盜匪團的頭號人物,他自然也獲得了一所獨立的臨時房間。

    他繞著城堡來到拉迪婭所在的位置。這兒是內堡與城牆之間的一小塊空地,在那幾棵掛滿鬆果的矮鬆旁邊,還有一口水井。見到他的到來,法師小姐將手中的鬆鼠放回地麵,直起了身子。

    看這樣子,她似乎想對盜匪頭子說些什麽。不過很恰巧,格羅斯的心頭也存著一些特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