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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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踢踏,踢踏。

    一輛黑色的馬車慢慢的駛過了清晨的街巷,在凹凸不平的坑中前進。偶爾的左右顛簸讓馬車裏靜坐的人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打開了車窗,望向了窗外——髒兮兮的路人望著從自己麵前而過的馬車,眼神中流露出豔羨的表情,衣著破爛的工人和華貴優雅的紳士之間,相差著巨大的階級鴻溝。

    馬車內的人在巴黎歌劇院裏欣賞交響樂,而路邊的工人卻隻能路過的女人吹口哨。

    米歇爾整理了一下衣領,整個車廂都散發出玫瑰味道的香水,每次踏入這條街道都帶著強烈的厭惡感,他也十分費解和驚訝,在一條妓女,小偷和窮人藏汙納垢的街道中,居然隱藏著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誰又能想到一個外省農民的兒子,居然能寫下“宛如夏日拂過你羊毛上的和風”這種讓宮廷詩人讚不絕口的詩句。

    米歇爾出版社已經將他當做後備的種子選手,在搞定了大仲馬先生出版方麵的問題之後,將會全力的打造發掘出來的苗子。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去宣傳。

    在他沉思片刻之後,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他從車窗探出頭,看見加裏安和左拉站在路邊,已經等候已久。

    “小夥子們,上來吧。”

    米歇爾熱情的打開了車門,兩人鑽入了車廂之中,他看著左拉期待的目光,說道,“歡迎兩位參加波德萊爾先生舉辦的文學沙龍。”

    “對了,米歇爾先生,我們需要注意什麽嗎?”

    加裏安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也吃不準大文豪們的喜好。在他印象中,除了耳熟能詳的那幾位喜歡逛妓院和情婦成群之外,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興趣愛好。

    仿佛曆史開了一個玩笑,讓作家們在後世隻留下文學和風流的印記。

    “暢談你們對文藝的理解就行了,對了,還有對巴黎新事物的見解。”

    米歇爾仿佛看穿了加裏安心中的擔憂,他根據自己的經驗,小聲的說道,“不用擔心波德萊爾閣下會突然考你什麽問題。這不是一場教育升學考試,隻是普通的閑聊罷了。”

    加裏安擠出了一個笑容,米歇爾大半個身子陷入陰影之中,彌漫著玫瑰香水味道的狹小空間,將嗅覺暴露在了香甜的味道之下。左拉有些不適應這種味道,不停的用手擦著鼻子,表示難受。

    不過米歇爾沒怎麽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反而跟加裏安開始攀談起來。雖然《小酒館》在費加羅報的連載引起了巴黎民眾的追捧,但米歇爾反而對這位憑借一首詩歌得到波德萊爾重視的年輕人更刮目相看,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好的作品。但是才華就像佳釀,經得起時間的等待。

    加裏安默不作聲的將車窗打開了一點,緩解左拉過敏的症狀。

    “最近加裏安先生有在寫其他的書籍嗎?”

    米歇爾語帶期待的問道,“自從《牧神的午後》發表之後,你可是引起了巴黎文藝界絕大多數關注的目光,他們將你看做是今年可能崛起的一匹黑馬。”

    “最近在嚐試著寫長篇小說,不過到目前為止隻寫了兩三萬字,隻能算剛開了一個頭。到時候我希望能得到諸位大師的指點。”

    加裏安當然不會告訴米歇爾,此時自己是懷揣著稿件準備拜訪波德萊爾。

    如果說《牧神的午後》隻是閑暇之餘的塗鴉,他更看重《1984》可能引起的轟動。

    聽到加裏安開始寫小說,米歇爾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

    “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能過目一下嗎?”

    加裏安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會有機會的,米歇爾先生。”

    馬車緩緩的駕駛著離開了聖安東尼街,消失在長街的盡頭,而暗中幾雙警惕的眼睛卻並未放鬆警覺。

    負責逮捕的警察們正在冷眼觀望著,當馬車出現在門口時,他們幾乎欣喜若狂,以為終於有機會逮捕革命黨,然而結果卻大失所望。

    除了兩個不知名小人物的離開,他們並未發現布朗基的身影,甚至讓他們一度產生了懷疑。

    懷疑那個肥碩的婦人對他們撒謊。

    其中一名警員猶豫的問道,“馬車離開了,怎麽辦?我們要跟過去嗎?”

    畢竟離開的人中沒有布朗基,而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抓捕這位堅定地革命分子。

    最終咬了牙,下定決心。

    “跟,當然跟了,萬一他們是去跟叛黨聯絡,我們罪責難逃,你們兩個跟著那輛馬車,給我跟緊了。如果發現了叛黨的下落,立刻圍剿。現在出租屋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警局那邊這調派的人手正在過來,到時候我們主要抓捕布朗基。其他的小魚小蝦不用理會,至於那個名為加裏安的年輕人,必須重點關照。”

    負責帶隊的警長神情嚴肅,警察局局長和塞納區的行政長官雙重施壓,他已經感到非常頭疼,何況對方還擺出一副不解決後患就解決你的態度,讓他不得不將所有有可能接觸到布朗基的人都先定義為革命分子。

    兩個警察相視一眼,騎上了馬,從背後跟蹤前進的馬車。

    而此時支援的警察也剛好趕到,帶隊的警長叮囑了幾句,便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砰砰砰。

    粗暴的敲門聲將吸引了睡夢中的費洛朗太太,她睡眼惺忪的站起身,走到了大門前,打開了門之後,卻看見一群神情陰沉的警察站在門口。

    她剛想說話,就被對方粗暴的推到了一邊,警長指著他說道,“逮捕革命黨,無關人等站在一邊,敢亂動當你叛黨處理!”

    “長官,我這裏可沒有什麽革命黨!我發誓!”

    費洛朗太太被嚇得靠在牆邊,不敢亂動。一群人動作粗暴的衝進來,警察掏出了轉輪手槍,躡手躡腳的朝著樓上慢慢摸索過去。

    走廊木製地板上的血漬還未完全擦拭幹淨,一路延展到加裏安的門口。

    警長心中一喜,連忙揮了揮手,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後麵的人跟著他走。

    他們小心翼翼的踩在木板上,壓抑著腳步聲,緩慢的挪動往門口的方向挪動。連呼吸都被壓抑到了極致,靴子在一寸一寸的挪動到門口。

    警長點點頭,其中一人抬起腳朝著門鎖踹過去。砰的一聲,大門被直接砸開,幾個警員魚貫而入,將槍口對準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不準動!”

    然而話音落閉,卻看到整個房間空無一人。

    隻有飄忽的窗簾仿佛在附和著他的表演。

    警長嘴角抽動了一下,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扭轉頭,眼神淩厲的望了身後的警員一眼。

    全部人都被長官的眼神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人呢?”

    空蕩的走廊回蕩著憤怒的咆哮聲。

    “布朗基人死哪裏去了???”

    “把那個舉報人給我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