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下一個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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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體總算恢複過來了。
十九世紀的法蘭西不像日後白左聖母橫行的歐洲,此時還是民風彪悍的帝國時代。
雖然半個世紀前第一帝國暴打大半個歐洲的輝煌已經逝去,但是克裏米亞戰爭的勝利卻重整了整個法蘭西的野心。
從層出不窮的刺殺政府高層的革命黨到情敵之間轉輪手槍決鬥分勝負,甚至連拿破侖一世都心有餘悸的說過,“他寧可麵對反法同盟,也不敢向巴黎人民加稅。”
如果不是警長喊出了那一聲警察別動,恐怕波德萊爾第一時間就轉身去拿掛在牆上的雙管獵槍,然後對著擅闖民宅的家夥來一次粗暴的法式問候。
紳士的優雅是麵對客人,對待敵人就應該丟白手套。
喬治桑望著衝進來的警察,絲毫不畏懼的上前一步,站在警長麵前,冷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
小仲馬收斂的神色,他半眯著眼睛望向闖入家宅的政府鷹犬們,默不作聲。作為聲名鵲起的文豪們,出入波旁宮或者杜伊勒裏宮的政要的宅邸都是必備的本事和手段。
波德萊爾之前被政府提起訴訟之後能全身而退,更多的是波旁宮國會共和派的議員在背後暗箱運作。
顯然擅闖入門的狗腿子們並不了解這群人的社會背景。
左拉從未見識過警察逮捕犯人的場景,他呆愣在角落裏,嚇得不敢出聲。
麵對著一屋子的手無寸鐵的家夥,警長顯得非常傲慢,他走到喬治桑麵前,傲慢的說道,“這位夫人,請你最好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我會以革命同黨的罪名逮捕你。”
“這位警長,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辭。”
喬治桑毫不畏懼的望了他一眼,冷聲的說道,“你知道這裏的人都有誰?”
“我管你們是誰!”
警長高高舉起手中的轉輪手槍,之前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現在終於可以宣泄出來了。他冷眼盯著每一個人,厲聲說道,“我看你們誰敢亂動!”
暫時的震懾住其他人之後,他朝著加裏安走過來。經曆了幾個徹夜不眠的晚上之後,他已經徹底的不耐煩了,神情陰狠的注視著麵前的年輕人,厲聲說道,“革命黨,如果不想在場的朋友出事的話,就跟我們走一趟。”
就在他準備抓捕加裏安時,波德萊爾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住了警察的手腕。
“給我住手!”
警察轉過頭,準備動粗,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你找死?好,其他人給我聽好了,把這間屋子所有人都給我帶走,帶回警察局慢慢審訊!”
卻聽到對方文質彬彬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波德萊爾。你剛才指責的那位夫人,她叫喬治桑。”
站在沙發旁邊的小仲馬也適時的插一句嘴,他微笑著舉手說道,“你好,警察先生,我叫小仲馬。”
聽完對方的自我介紹之後,警長抽搐了一下,終於明白為什麽這群人會有恃無恐了。
一屋子的人全是大佬!
波德萊爾,小仲馬,喬治桑。這些都是出入宮廷和政要宅邸的社會名流。要是自己真的動手帶走所有人,恐怕就不是一個巴黎警察局長找麻煩這麽簡單了。社會良心們敢在報紙上暢所欲言,人脈資源遠比他能想象的更加複雜!
光是社會輿論的憤怒譴責,都能將他鋪天蓋地的淹沒。
警長頓時愣在了原地,此時手下的警察見長官沒有反應,想進一步上前逮捕,卻被一把攔住。
“你幹什麽!”
“你不是說抓人……”
“閉嘴!”
警長將不諳世事的警員訓斥一頓,他腦筋轉動的很快,製止蠢蠢欲動的其他人。立馬換了一副表情,賠笑著說道,“對不起,各位。剛剛是有什麽誤會,我誤以為你們跟這位革命黨是一夥人。”
說完,他指了指加裏安。意思很明顯了,不管是不是波德萊爾的貴客,這位年輕人必須跟他們走一趟。
波德萊爾徹底的惹惱了,他上前一步質問道,“張口閉口革命黨,你有什麽證據嗎?”
“我有確切的人證能夠作證。”
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是眼下的年輕人是唯一能夠抓住布朗基的線索,於是太態度強硬的說道,“逮捕他可是合法程序,如果在座的幾位堅持阻撓我抓人的話,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波德萊爾神情複雜的望了一眼加裏安,他盡量的想著如何讓鬧劇收場。
而對方卻用眼神寬慰他不用擔心,然後加裏安神情平靜的對警察說道,““我書讀得少,你不要騙我。是不是我走出這個門,我的朋友們就會沒事?”
警長收斂起剛進門時高傲的情緒,態度平和的說道,“如果你不想讓我難做的話。”
“好的。”
加裏安放定了神色,他早已看穿對方的虛張聲勢,索性將計就計的把事情鬧大。直接轉過頭對在座的各位,意味聲長的說道,“今天給波德萊爾先生和各位帶來麻煩,我深表歉意。”
說完,他低下頭微微鞠躬致歉,然後又換了一副堅定地語氣說道,“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說的一樣,自由是不害怕獨裁者子彈的。朋友們,雨果不是最後一個雨果。”
然後,加裏安伸出手帶上了鐐銬。被警察推搡著,強製性的帶離了波德萊爾的住宅。
臨走之前,他朝著滿臉憂慮的左拉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擔心。
“我隻是走一趟而已,不用擔心。”
在警察走後,波德萊爾的宅邸一片沉寂。
在場的人都很明白加裏安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1851年12月,路易·波拿巴發動政變,宣布建立帝製,並且對共和派和革命黨進行大肆進行鎮壓,反抗拿破侖三世的雨果被迫流亡國外。在布魯塞爾的流亡的日子裏,他從未停止過文學創作,不斷地創作文學作品對拿破侖的獨裁政權進行鬥爭。
紙和筆是雨果反抗暴政的武器,加裏安也同樣會這麽做。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左拉從未見識過這種場麵,他表現的驚慌失色。而身經百戰的波德萊爾卻很快的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
當著他的文學沙龍逮捕客人,簡直就是對他的羞辱。
“別緊張。”
小仲馬拍了拍左拉的肩膀,風輕雲淡的說道,“既然他們找上門來,我們就把事情鬧大。對吧,波德萊爾?”
小仲馬拋給對方一個蒙娜麗莎式的微笑,說道,“就跟三年前的你一樣。”
在警察離開之後的片刻鍾之後,門口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這麽熱鬧呢,沙龍是不是開始了,我來晚了一步?”
神情嚴肅的波德萊爾抬起頭,看見同樣年輕的艾德蒙·龔古爾正站在門口,好奇的打量著波德萊爾家被一腳踹壞的橡木門。身後跟隨著他年輕的弟弟,茹爾·龔古爾。
“咦,你們怎麽都一副臉色蒼白的模樣?”
艾德蒙·龔古爾走進客廳,看著氣氛不對的沙龍聚會,心裏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龔古爾,你終於來了。”
正憋著一肚子火氣的波德萊爾見自己的老朋友來了,沒好氣的說道,“我現在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