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革命歌聲唱響世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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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回事?”

    聖瑪斯典獄長聽到監獄仿佛響起了若有似無的大合唱,不禁心中一沉。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疾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他的心中惴惴不安,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站在走廊裏,原本若隱若無的歌聲也開始明朗起來,當他逐漸聽清了歌詞之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每一句歌詞都像是一紙悲壯的控訴,控訴著剝削階級的腐敗,控訴資本家的壓榨,如同一柄劃破了畫幕的利劍,切開了虛假的繁榮,將受盡壓迫的工人心聲展露在世人的麵前!

    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

    1847年共產主義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的口號如同懸掛在封建君主,大資產階級頭頂之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提醒著將來歐洲的普羅大眾。

    你們日後能享受的一切社會福利,都是這群先驅者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就在聖瑪斯不知所措之際,獄警匆匆忙忙的跑進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典獄長,不好了。那些革命黨的犯人……”

    聖瑪斯心中一沉,抖著一臉橫肉,氣急敗壞的問道,“怎麽了?這群家夥發動暴亂了嗎?趕緊讓”

    “不是,這比暴亂更加可怕。”

    獄警比劃了幾下,又解釋不清楚,隻能讓典獄長親自動身去監牢之中看一眼。聖瑪斯立刻讓獄警全服武裝,時刻準備著監獄可能發生的暴動。他絕對不會讓中央監獄重鎮發生任何危機到波拿巴政權的事件——如果發生了,他和革命黨的腦袋都要被送上斷頭台。

    聖瑪斯匆匆的走到了監牢區,此時大合唱已經進入了高潮和白熱化,他們隔著那扇冰冷的鐵門,與門外的獄警們對峙著,聲音絲毫沒有降低。

    “這是怎麽回事?”

    聖瑪斯拉過當班的獄警,咬牙切齒的說道,“讓這群豬玀閉上嘴巴!”

    “抱歉,典獄長。我們真的做不到。”

    獄警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說道,“我們試圖恫嚇過他們,但是這幫混蛋完全不怕。似乎著了魔一樣,我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唱歌的。”

    聖瑪斯眯著眼睛,該死的歌聲跟被禁唱的馬賽曲一樣,他依舊能夠想起那些高唱著“發抖吧!暴君,賣國的陰謀,終究要得到報應!”

    此情此景,如同末日將至。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從獄警手中一把拿過鑰匙,然後匆匆的走向了中間的牢房。大合唱絕非偶然,背後更有可能別人在煽動。法蘭西第二帝國在文藝上的壓迫遠勝於政治。畢竟許多危險分子隻是被驅逐法蘭西,而不是殺頭。

    鑰匙插入門孔,聖瑪斯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大門。

    此時加裏安正站在他的正對麵,看著突然闖入的聖瑪斯,一副預料之中的神情。

    原本聖瑪斯會以為是德薩米教唆的一切,然而看著躺在床上的家夥,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憤怒的質問道,“你們幹了什麽?”

    “我們什麽都沒幹。”

    “我問你們在唱什麽歌!”

    加裏安擺了擺手,說道,“沒有說明我們不準在監獄裏唱歌吧,聖瑪斯男爵,不過聽到你這個姓氏,我突然想起了70年前在巴士底獄裏被處死的典獄長,不會這麽巧吧?”

    聖瑪斯嘴角抽搐了一下,隱秘的家族史傷疤被麵前的年輕人無意中揭開。他拎起了加裏安的衣領,憤怒的說道,“你說話最好給我謹慎一些,否則你可能活不到出庭的那天。”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也應該知道現在外麵已經吵翻天了吧?”

    加裏安反問道,“如果我在牢獄中被折磨,你能想象已經被輿論聲討的波拿巴政府會迎來什麽雪上加霜的局麵嗎?搞不好你會成為巴黎暴動的導火索啊。”

    聖瑪斯愣住了,他之前還感到奇怪,為什麽麵對輿論的斥責波拿巴政府卻無動於衷。現在細細的品味著他這一番話,恐怕背後還有更深一層的糾葛。他甚至還聽說這人跟巴黎的一眾共和派自由派文人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隻想管理好自己的監獄,不想卷入其他的政治事件之中。如果得罪了巴黎的文人,聖瑪斯的名聲也就算毀了。

    “你想讓我幹什麽?”

    聖瑪斯終於有所顧忌了,說道,“隻要你們能閉嘴,其他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監牢之中的其他人驚訝的望著加裏安,沒想到僅僅幾句話,他就讓飛揚跋扈的監獄長態度放軟了。

    聖瑪斯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德薩米,轉過頭對加裏安說道,“包括他這個人剛才犯下的錯誤,我也不會追究。反正也活不了幾天的人了,我根本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

    加裏安突然開口,駁斥說道,“還有無數的革命同誌在乎,千千萬萬受盡壓迫的工人階級同胞在乎,他們更在乎資本家們的屍體,什麽時候搖晃在絞刑架上。”

    “那又如何?你們前仆後繼的失敗多少次了,有哪次真正的建立了社會主義者的政府?”

    聖瑪斯嘲諷著說道,“就算下一個世紀,依舊是我們大貴族們掌權,歐洲想出現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做夢去吧!”

    聽著對方信誓旦旦的發誓,加裏安笑著回複道,“好啊,那你等著。”

    聖瑪斯感覺自己的要挾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此時歌聲已經漸漸的平息,但是聖瑪斯知道,某些東西已經成為了他們心中的信仰,和不滅的刻痕。不會隨著強權的壓迫而散去,反而會成為愈演愈烈的燎原之火。

    “最後一個問題。”

    深惡痛絕的聖瑪斯問道,“你不是革命黨,為何要幫他們?”

    “因為全世界被壓迫的無產者都將會聯合起來!”

    得到這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典獄長最終表情扭曲的點了點頭,離開了監牢。此時大合唱看起來結束了,但是聖瑪斯知道,很多事情都跟這首歌一樣,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嘁,這群亂黨都該死。”

    聖瑪斯站在走廊,掏出了煙鬥,望著身後寂靜無人的走廊。回想起那位討價還價的年輕文人,不禁感到脊椎發涼,他惱怒的摸著後腦勺,憤怒的補充了一句。

    “那個寫文章的,比亂黨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