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這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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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條似乎沒有盡頭的路,在滾滾黑雲之間若隱若現,不知要通往何方。

    不知從何處開始,路的兩邊開始密布著火紅的顏色。那如同火焰般火紅的顏色,實在太過鮮豔奪目。

    火紅如血。

    遠遠望去,仿佛是血所鋪就的地毯。那奪目的火紅色,有著無與倫比的絕豔與毒烈般的唯美,無端地給人一種很淒涼的感覺。

    靜靜的盛開在那裏,搖曳著身姿,就像一朵朵光彩奪目的血花。

    蘇澄星被鐵鏈捆住雙手被拉扯著走,歪著頭呆呆的凝視著這顏色。

    這麽美麗的景色,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隻是這麽一瞧,這裏似乎都可以惑人心魂。

    “這大概是黃泉路吧!”蘇澄星心裏莫名冒出這個猜測。

    隨著鎖鏈的牽引,蘇澄星一步一步的踏上了路。

    走進那片火紅色的花間,她才發現這裏真的美得令人窒息。

    彼岸花,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生生相惜,卻也生生相錯。

    也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間,蘇澄星見到了那座橋。

    那座橋危險且狹窄,橋麵光滑,有一巨大的石碑佇立在橋的旁邊,上麵有鬥大的字,上麵寫道“奈何橋”。

    橋下有血河,河裏蟲蛇密布,波濤翻滾,腥風鋪麵,又可見那河中翻滾著的有不同的臉。

    一個個的臉猙獰嚇人,臉上的五官殘缺不全,破損的口鼻無聲的呻吟怒吼著,臉下的身體卻都有殘缺,蟲蛇密布在那殘缺的身體上,細細的不停的撕咬著。

    隻見那河的深處,有更多的靈魂,他們相互狠戾的撕咬著,身體上的破損更加嚴重,他們麵部呆滯,眼神中透露著麻木殺戮的血腥。

    似乎他們存在的意義就隻剩下吞噬了。

    蘇澄星剛準備踏上奈何橋,下意識的問:“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語氣不像平時的冰冷。

    前麵的那位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開口道:“記得人間有書中寫道“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何無出路”,此乃奈河,又名忘川,此橋為奈何橋。度過此橋的三種人有三種不同的歸宿,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的通過奈何橋,善惡參半的人的鬼魂則要墜入這奈河的河麵受這蟲蟻蛇狗的撕咬,而那些惡人的鬼魂便會被河深處的鬼所攔截,拖入河的深處,日日夜夜接受旁邊的鬼魂的撕咬。至於我是誰?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他的語氣平板的像木頭,聲音猶如深夜裏的鈴聲一樣,詭異的讓人心裏直打寒顫。

    蘇澄星沉默著任由他拉著踏上奈何橋,眼神盯著河水裏的麵孔,在即將踏上橋的時候,她說:“我死了。”

    很平常三個字,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平淡的像一湖死水。

    那位卻奇跡般的從中聽出了她的疑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如若你沒死,又怎會來到此處?”那位獨特的木板似的聲音響起。

    蘇橙星默然。

    記得從那件事發生以後,她就一直很鄙夷善良,甚至於她認為她已經徹底拋棄了善良。

    她以為她可以成為一個真正沒有心的冰冷的人。

    隻是今日,那孩子遇到危險的那一刹那,她還是下意識的衝出去救他。

    她以為她所拋棄了的,原來從未消失。她一家似乎都因為善良而……

    嗬!真夠諷刺的。

    蘇橙星僵硬著五官,眼神盡是冰冷,眼睛的深處卻有一絲苦澀,若不仔細看,絕對不會發現。

    她慢慢地走過奈何橋。

    那位拉著鏈子,卻沒有帶動她的意思。

    奈何橋,隻能依靠鬼魂自己的力量渡過。渡得過,便是晴天,渡不過,便是地獄。

    河水離橋麵有很長的距離,可是在蘇澄星踏上這座橋的時候,她便發覺腳底似乎有什麽東西。

    數不清的蟲蟻不知怎麽爬上這橋麵,它們慢慢索索的爬上蘇澄星的腳背,很快,她的腳上滿是蟲蟻,她已經看不見自己的腳了。

    蟲蟻不停的用自己細小的牙齒撕咬著蘇澄星的靈魂,而此時,那些來自奈河深處的惡鬼也扒住橋麵,他們不停的張大嘴巴,無聲的嘶吼著,一隻手扒住橋,一隻手則試圖拉住蘇澄星的腳踝。

    偶爾那些惡鬼的手觸碰到蘇澄星,她都覺得自己渾身發麻,心裏一片冰冷。

    蘇澄星低頭看著,覺得心中一顫,有些害怕了。

    不管平時她有多麽堅強,多麽淡定,事實上,她也隻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生,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

    一個生活無波無瀾平凡無奇的人。

    “別害怕,你不要看腳下,安心的走過去。他們夠不到你的。”那位的聲音突然響起,依舊是那麽的詭異,卻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蘇橙星聽到他的聲音,不知為何,心裏一下子就平靜下來。

    奈何橋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很快,蘇澄星便隨著那位走到橋的盡頭。

    那一邊,應該就是冥界了。

    放眼望去,一塊天然的巨大奇石安靜的佇立在一邊,上麵寫著三個血紅的大字“三生石”。

    在橋邊,有一座奇異的很高的台子穩穩的懸空停留。它就是“望鄉台”。傳說中,鬼魂思念親人朋友時,會在這裏眺望陽間,看望親人。

    在離奈何橋的不遠處,有一個茅草篷,裏麵支起一個巨大的鐵鍋,鍋底架著幾根枯木,鐵鍋裏有一個大湯勺,鐵鍋旁邊有一個矮小的桌子,桌子上有幾個破瓷碗。

    一個白發蒼蒼,臉上皺紋密布溝壑橫行的老婆婆穿著一身破舊的青灰色長袍,披著一個深黑色的鬥篷。

    她動作遲緩,拿著湯勺的手緩慢的攪拌著,攪拌一次便往破瓷碗中舀一勺湯。

    等待著投胎者喝過孟婆湯,再次回到人間。

    奈何橋前有孟婆,手持湯勺,一碗孟婆湯,忘卻凡間多少事。

    蘇澄星剛走到孟婆的茅草鋪旁邊,那位婆婆便抬起頭,呆滯的隻剩下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哦,又來了一位鬼。”

    孟婆的聲音極其詭異,就像是枯敗的被腐蝕的差不多了的老木頭摩擦的聲音。

    蘇澄星被她盯著心底發麻,勉勉強強的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那位走到蘇澄星的麵前,古板的說:“跟我來。”

    蘇澄星連忙跟了上去,不敢再回頭看孟婆一眼。

    孟婆看著蘇澄星慌忙離去的背影,幹枯如老樹皮樣的臉勾起詭異的弧度,露出了隻剩下幾顆的黃牙。

    她微微張嘴,無聲的說著什麽。

    隻是看那嘴型,卻是“可憐的孩子”。

    鐵鍋裏的湯,開了。

    “你是誰?我們要去哪?”蘇澄星現在覺得自己不怕那位了。

    雖然她看不見那位具體長什麽樣,但是總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甚至在自己度過奈何橋時害怕的時候那位還開口安慰了自己。

    那位不說話,隻是拉著鎖鏈,自顧自的往前走。

    他似乎很有經驗,那鎖鏈捆在蘇澄星的手腕上,可是她絲毫不覺得疼痛。

    他的速度很快,因為有鎖鏈的拉扯,蘇澄星的速度也很快,她從來沒有這麽長距離的快速跑過,要知道她可是高中跑一千五長跑時拿過第一的人。

    速度太快,她感覺自己的兩隻眼睛完全不夠用,旁邊的景色全都像是按了快進一樣,模糊不清。

    突然他的動作一停,仿佛是一直飆高音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樣。

    蘇澄星還沒有適應這樣的方式,往前踉蹌了幾步。

    “到了。”他開口說。

    蘇澄星麵無表情的打量著這四周。

    這裏是一個街區,中間的街道全都鋪著青石板,周圍的房子就像古時候一樣的,全都是木頭做的。

    四周阡陌交通,許是現在正是鬼魂休息的時候,他們都禁閉著房門,屋簷上還左右各掛著一盞燈,當然也不是每間房子都掛了燈,這裏都是每隔幾間屋子掛兩盞燈。

    那相隔的昏黃的燈照亮了這條街道。

    偶爾飄來涼爽的風,輕輕地卷起地上的枯葉。空中飄蕩著落葉,葉子輾轉落地,而後又被卷起。

    蘇澄星打量完周圍的環境,這才看向自己停留的屋子。

    這一眼,蘇澄星臉色猛地出現一道裂痕,原本冰冷的眼睛突然變得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