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歌者》歌手休息室。

    一個身材高大，有點肥胖，還有點禿頂的中年油膩大叔正在休息室一樓的沙發上躺著，一副形容枯槁的樣子，與幹淨敞亮的休息室多少有點格格不入。

    有點像是拍補腎藥品廣告的，還是沒吃藥之前的那種。

    他就是節目總導演，張濤。

    統籌一個如此大型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動不動就是上千萬的各項支出，動不動就是上百人的工作人員調動，所有的細節都要落實到位，這樣的工作量，讓人透支綽綽有餘。

    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就在為這檔節目四處奔走，找錢找人找設備，求爺爺告奶奶地忙活，忙得不可開交。

    所以他這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扣扣！”

    突如其來的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得不深的張濤，他睜開了滿是血絲的雙眼，看向了門口。

    一個同樣是中年，但是精氣神好了許多，還留著有點文青的劉海的男人走了進來。

    音樂總監，洪波。

    掌管現場的音樂，和部分歌手的編曲的人

    張濤辛辛苦苦地找來了一大堆專業到讓人無話可說的樂團、樂手、和音，還有一大堆貴到讓人懷疑人生的音樂設備，總要有那麽一個人負責考慮怎麽去用。

    這個人得知道怎樣才能把音樂設備的效果發揮到極致，也得有能力和資曆讓那些專業的音樂人們服氣，從而協調運用他們的力量。

    與此同時，並不是所有歌手都會編曲的。

    當一個歌手決定下一場要唱什麽歌的時候，這個人得給出一些建議，然後與歌手充分溝通，決定好下一場表演需要用到哪些樂團，哪些樂器。

    所以這個人必須是一個很全能的音樂人，而且還必須是一個辦事很牢靠，經驗也豐富的社會人。

    而洪波就是這樣的人。

    在一檔以音樂為賣點的綜藝節目裏，洪波就是當之無愧的頂梁柱。

    看到洪波進來，張濤混沌的大腦恢複了一些清明，疲憊又緊張地問道：“怎麽樣？樂團能過來嗎？”

    張濤是以“彩排”之名，行觀察考較之實，現在的時間根本就不是正式的彩排時間，所以，現場的樂隊，那是一個也沒有的。

    開玩笑，人家小提琴手、吉他手、鼓手、什麽什麽手那可都是專業的，都是國際知名的，有數不清的演奏行程在等著他們。

    如果是正兒八經的錄製節目，一請就請人家兩個晚上的時間，一晚上彩排，一晚上正式錄製，那還可以商量。

    但如果你大動幹戈把他們請來了，讓人家興師動眾從四麵八方湊在一起了，結果卻隻是專門彩排一個歌手的節目，很可能幾分鍾就搞定的那種。

    那你張濤這是...幾個意思？嗯？

    是看我們太閑了，還是覺得我們的時間不值錢？

    這就不尊重人家樂手了。

    所以今天的“彩排”，真正的樂隊班底全都沒辦法過來。

    但是你張濤既然已經以“彩排”之名把人家金泰妍騙過來了，總得讓人家麵子上過得去吧？

    不可能人家百忙之中抽空，千裏迢迢地來了，結果你這個彩排現場卻什麽都沒有吧？

    你是想讓人家彩排清唱嗎？這跟沒有彩排有什麽區別？

    你這就又不尊重人家歌手了是不是？

    張濤差點被這裏外不是人的處境逼瘋。

    但是不親自確認一下金泰妍的現場，他又實在是放心不下。

    所以他隻好發動自己的人脈關係，到處找適合的樂隊，先過來充一下場麵。

    而洪波在音樂圈子混跡幾十年，人脈肯定是極廣的，所以他也在幫忙找。

    然而...

    “找不齊。”

    洪波一句話，就讓張濤有點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晃晃的感覺。

    張濤努力鎮定下來，揉著自己所剩不多的頭發，煩躁地問道：“怎麽會那麽難找！”

    洪波歎氣，解釋道：“金泰妍那邊可能有一個我們國家的音樂人在幫她編曲，歌曲選的是《女兒情》，需要用到很多天朝傳統樂器，這些樂器的演奏者本來就少，這其中太大師的請不動，太年輕的不夠強，都得去掉，剩下那批剛剛好的人，也不是閑著吃飯的，都有工作，沒有提前預約好，一時半會兒的很難聯係到。”

    “我...靠！”張濤聞言，更加糟心了，感覺什麽事情都不順利。

    更加感覺金泰妍根本就是個超級大麻煩。

    他原本就對走後門的泰妍不待見，這下印象更壞了，同時也對給泰妍編曲的那個人感到不爽起來：“讓一個泡菜國人玩天朝傳統樂器...什麽音樂人那麽有創意？那麽有創意怎麽不回國發展，偏要在外國待著？”

    洪波聽了，心裏有點不舒服。

    洛陽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

    洪波是很想這麽跟張濤說的。

    同為音樂人，而且親耳聽過洛陽發過來的歌曲demo的他，對洛陽這樣出色的音樂人很有好感，自然不願意聽到張濤對洛陽的負麵評價。

    況且，張濤這話其實也有失偏頗。

    音樂人也是人，他們也得工作，而世界上能夠自由地選擇工作時間和地點的人，有多少呢？就算是跑到國外混飯吃的音樂人，也隻不過是在養家糊口而已，罵這個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不過《我是歌手》是洪波的心血，如今出了這樣的紕漏，著急上火在所難免，氣頭上說了幾句連罵人都算不上的氣話，洪波也不可能上綱上線。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肯定是跟上一期的鄭純元一樣，是出於禮儀的考慮吧，其實我仔細聽了一下demo，編曲水平很高，那個叫洛陽的音樂人是很靠譜的，金泰妍小姐的現場視頻我也抽空聽了不少，演唱水準也很高，所以我覺得你也沒有必要太過於焦慮。”

    張濤沉默了，隨後搖搖頭：“視頻有多不靠譜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這...”洪波頓時有點語塞。

    錄音室可以修音，這一點很多人知道。

    但是歌手現場演唱也可以修音這一點，很多人就不清楚了。

    一個頂級的調音師可以做到的事情，真的能讓不明真相的群眾驚掉下巴的。

    而且就算沒有千萬調音師，請個普通調音師調一調視頻，也沒有什麽難度。

    所以張濤向來隻相信耳聽為實。

    《我是歌者》的舞台，怎麽也不可能讓一個修音怪上台。

    沉默了半晌，張濤又說道：“金泰妍的飛機快到了，現在我們樂隊都不齊，你說怎麽辦？”

    洪波皺起了眉頭，摸著下巴仔細思考著，隨後咬牙，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黑框眼鏡帶上，然後轉身就走，隻丟給張濤四個字。

    “交給我吧。”

    張濤怔怔看著洪波遠去的背影，頓時有點淚目。

    說實話，如果沒有洪波這個好基友的鼎力相助，他這個節目早在第二季的時候就結束了。

    一個口碑逐年下降的綜藝節目，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麽要苦苦支撐著。

    隻有洪波從不過問，一直留在他身邊。

    不管別的綜藝節目開出怎樣的高薪挖人，洪波都不離不棄。

    這樣的好兄弟，真的一輩子有一個都該滿足了。

    “好兄弟，一輩子！”

    張濤從有點淚目，瞬間到淚流滿麵。

    ————gay裏gay氣的男人————

    “改編曲？”

    洛陽接過了小胖經紀人遞過來的手機，有點錯愕。

    他剛走下飛機，正亦步亦趨地跟在jessica屁股後麵，腦子裏考慮著怎麽哄她開心的時候，jessica卻接到電話說要改編曲。

    jessica拿不定主意，又不想跟洛陽說話，於是讓工作人員傳遞手機...

    自己的心血之作，卻被別人否定，說要改，沒有哪個音樂人會開心的。

    “唉...沒一件順心的事。”洛陽歎著氣，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喂~洪先生你好！”

    “洛先生是吧？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洪波有點底氣不足的聲音：“出於對節目的考慮，太過複雜的編曲會讓觀眾產生距離感，特別是你要的排簫和箜篌，很多人都沒有聽過...當然，這是我個人看法，不過...你看要不簡化一下？”

    聽著洪波的話，洛陽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找不到人了吧？

    他的編曲跟現在的許多其他音樂人那動不動就幾十個音軌的編曲比起來，明明已經是算是很樸素的了。

    結果洪波一上來就要把他編曲裏占了很多戲份的排簫和箜篌去掉...

    怎麽不幹脆讓他一把二胡闖天下算了呢？

    這不正常，也不是一個編曲大拿會給出的建議。

    洛陽有點無語，不過也多少能理解他們的苦衷，於是說道：“沒關係，我們先試試，然後跟demo的效果做一個對此，可以吧？如果確實更好的話，我也無所謂的。”

    “呼~”洪波直接吐了一口長氣，洛陽隔著電話都能“看”到他現在肯定是一臉僥幸。

    這位哥還真是沒心機...

    “謝謝合作，我們接機的工作人員應該已經在等著了，一會兒見吧。”

    “好，一會兒見。”

    電話掛斷，洛陽拿著手機看向了jessica，卻發現她早已經走在最前頭，跟自己拉開距離了。

    “老婆生氣了怎麽辦？在線求，挺急的...”

    洛陽苦笑嘀咕著，大踏步跟了上去，走出了機場，隨後...

    他看見了人山人海。

    “秀妍！！！！！”

    “jessica！！！”

    “撒浪嘿！！！！”

    “啊啊啊啊！！”

    滾滾音浪，裹挾著驚人的熱情，如噴發的岩漿一般撲麵而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