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初夏懷裏的孩子，就想到夭折的老三。如果老三還活著，如果老三還活著……

    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不然初夏不會緊緊抱著孩子躲到孫蘭楓身後。孫蘭楓說了一句：“珞宸，聽說你們的孩子沒有活下來。這真的是一件很不好的事，節哀。”

    珞宸沒有吭聲，一隻手臂緊緊的抱住我。

    初夏扯著孫蘭楓，兩個人還有傭人快速的離開。

    我轉頭到珞宸的懷裏，忍不住紅了眼眶。我想止住悲傷的，但是在這產科，身邊來來往往的不是大肚子的就是保孩子的，每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就想衝上去搶來。

    我的心情母親最能明白。曾經，我也離開了她二十多年。那種喪子之疼，沒有親身體驗過，是不會懂的。

    母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心兒，不管怎麽樣都要好好活下去。你盡力了，孩子也知道的。哎，剛才那個孩子真的是和你小時候一樣。那大眼睛轉來轉去的，媽咪剛才看見那孩子的第一眼，竟然是覺得你小時候。”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老三突然出意外後，我悲傷的不能自己，珞宸的精力也都是在我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但是現在母親一番話提醒了我們。

    初夏生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她的臉是假的，生的孩子沒有理由隨那假臉。

    我和初夏一起懷孩子，一起生孩子，懷的還都是女孩，明明我們出去產房的時候，那孩子還是非常健康歡實的。

    我和珞宸對視一眼，很明顯，我想到的，珞宸也想到了。

    “媽，我想去看看那個孩子。”我說道。

    母親搖頭：“心兒，還是別看了。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但是你去看了，也隻會讓你更難過。”

    珞宸支持我的決定：“媽，我也想去看看老三。七天後，老三就被處理了。這算是我們去看的最後一麵。”

    母親見我們堅持，看看哥哥，哥哥也點點頭，將一件大衣給我穿上：“那兒冷，你多穿點。”

    珞宸去找了護士，說我們要去看看那孩子。那護士非常意外：“你們確定要看那夭折的孩子？這醫院裏，那樣的孩子都是醫院處理，家屬都是選擇不看的。”

    珞宸堅持：“我們確定要看，你帶我們去就好。”

    護士見珞宸堅持，就帶著我們一起去醫院的太平間。太平間裏很冷，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裝著的都是屍體。珞宸緊握著我的手，給我的衣襟攏了攏，還將圍巾往上圍了圍住。

    在一個格子裏，太平間的工作人員抽開，靠裏麵橫七豎八的放著十幾個黑色袋子封著的夭折的嬰兒。

    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問了我們孩子手腕上的編號後，在那些袋子上扒拉來扒拉去，接著從裏麵拽出一個：“這個就是你們要看的孩子。”

    那個黑色的袋子外的確打著老三手腕上的標簽。曾經一個歡實的孩子，現在被凍的冰坨子一樣。

    母親抱住我，又問一遍：“心兒，你真的確定要看麽？”

    我堅定的點點頭：“我真的要看。”

    珞宸將袋子上的拉鏈一點點打開，裏麵是一個白色的透明塑料袋。袋子裏的孩子整個灰白的顏色，雙手握著小拳頭，緊緊蜷縮著。

    我的心抽緊成一團，就好像有一隻大手在緊緊攥著我的心髒，好像隨時都能爆炸一樣。

    都說剛出生的孩子都長一個樣，但我看到這個孩子的一瞬間，有種異樣的生疏的感覺。雖然我隻記得出去產房的那一眼，我的老三哭的聲音洪亮，小臉抽抽成一團。但那個抓心的感覺，和現在的感覺不一樣。

    “媽，你看這個孩子長得像我麽？”我問母親。

    母親不懂我的意思，強忍悲痛看著珞宸將那孩子從透明的袋子拿出來，仔細看看：“這個孩子的鼻子高挺，顴骨有一點高，倒是和你不太一樣，是不是像他爸啊。”

    珞宸看了孩子的麵相之後，又翻身看看孩子的屁股。看完之後，將那孩子裝回去，封好。回身抱住我的就哭了，是珞宸哭了。他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們的老三還活著，這個不是她。”

    那一瞬間，壓在心口的大石頭一下子就被搬走，長長鬆一口氣。

    我和珞宸都哭了，太平間的管理員過來推上格子間，說道：“所以，為什麽要來看了？能理解你們舍不得孩子的心情。但是，看了孩子這樣，也隻會更加難過。走吧走吧，別看了，別看了。”

    母親和哥哥應該是看出了什麽，但也沒有說破。我們四個人帶著東西一起回到家。

    珞宸抱著我上樓給我輕輕放床上，婆婆和公公也上來安慰我，不要太悲傷。

    “爸，媽，嶽母，子安，老三老活著。太平間的那個女嬰不是我和婧婧的孩子。”珞宸聲音黯啞，卻又是很高興的說道。

    “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大家都被這個消息震驚的，不明白的異口同聲的問珞宸。

    珞宸說道：“婧婧生老三的時候，我在產房全程陪著，老三的臍帶是我剪的，那時候很緊張，好幾次都下不去手。因為耽擱了時間，我又看到老三的一邊屁股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開始還以為那是血，後來護士簡單擦洗了之後，那塊紅色還在。然後老三被房間保溫箱，我就抱著婧婧回去病房了。

    等我再出去抱老三，護士就說孩子在搶救室，突然發生的危險。搶救了半個小時，說沒搶救過來。婧婧當時就暈倒了，我隻照顧婧婧，就沒去看那個孩子。護士就直接送那孩子去了太平間。所以，今天是我第二次看那個孩子，那孩子屁股上沒有那塊紅色的胎記，感覺那孩有一點混血的痕跡，和我和婧婧也都不像。”

    哥哥猛地聯想到什麽：“你跟我說，初夏就是夏冰，而夏冰有一半的血統是馬來西亞人，那個孩子就應該是……夏冰的？”

    珞宸點頭：“極有可能。而且，夏冰從懷孕到生，都是和婧婧一起。就連婧婧去生孩子，她也湊巧的去生孩子。”

    哥哥眼底有鋒利迸射：“這個夏冰真的是喪心病狂，當初為了逃生已經利用了一次自己的親生骨肉，這一次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居然又害了自己的孩子，換走你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