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陷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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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迷鎖裏難分晝夜,此時天色昏暗,風雪漫天,就算沒有冰崩塌陷,找一件兩尺大小的東西也是極難的。
“血色正濃,那些古族正在滿山找對手捉對廝殺,殺人放火金腰帶麽,你這狀態正好送菜。”
“你頂這身皮就不能換回去了?”蘇定方看著這個神經兮兮的綠皮男人有些納悶。
“頭上有點綠,生活過得去。”夏禪突然腦子裏不知道怎麽突然蹦出了這一句完全不相幹的俚語,嘴裏卻道:“跟我來吧,大概我能幫到一點忙。”
夏禪扛著‘冬之守護’跟蘇定方兩人對著滿山冰崩塌陷一籌莫展的時候,獨眼巨人阿骨七來了。
“總算、找到你了。”
看到獨眼巨人眼中不加掩飾的喜悅,夏禪有些莫名其妙,我們交情何時這麽好了:“大塊頭,你來得正好,我們有東西埋在下麵了,幫忙找找。”
蘇定方抬起因為挖冰血跡斑斑的雙手,搖頭表示絕望:“算了,頂多我回去給那個糟老頭打十年工還債,這麽大冰崩根本不可能翻個遍。”
獨眼巨人問清了情由,獨目透射出一道靈光朝崩掉的冰山掃去。
蘇定方固然破罐子破摔,但總歸是對這個獨眼巨人抱了一絲期望,而夏禪則為自己智商捉急,他都忘記‘真實之眼’或許這個場合也可以派上用場,不過既然有大塊頭代勞,他也沒打算多事了,山頭上隨時會有遭遇戰,他不能不保留元氣。
阿骨七還沒有找到鐵蒼穹,倒是先發現了結羽抱成一團在冰窟中取暖的墮羽族博雅兄妹,重傷垂死根本無力脫離冰山鎮壓。
不勞蘇定方兩個動手,阿骨七手中白骨巨錘區區七八錘巧妙的轟下去,冰山化碎屑冰晶,成功解救出了鳥人兄妹。
阿骨七把陷入休眠的鳥人兄妹托在手裏,眼神奇怪喃喃自語道:“怎麽會中三生轉生咒,這東西不是隨某紀遺族絕傳了麽。”
蘇定方沒什麽反應,夏禪才驚呆了,他讓小海隨手炮製來嚇唬人的‘紋身’怎麽成了什麽三生轉生咒,雖然鳥人兄妹半邊臉上那‘胎記’看著挺滲人。
“小海,這怎麽說。”
“不知道。”小海首次出現猶豫的情形。
“不知道?”夏禪反應很大。
“似乎我本來就會。”小海給出了個不確定的答案。
夏禪一直對小海的來頭有不確定的懷疑,不過此時也沒法追究什麽。
又滿山搜索了兩個小時,在阿骨七神目也快透支的時候,總算找到了蘇定方的鐵蒼穹。
而在他們所不知的情形下,原先埋放龍裔紅川和百霸的地方,一道幽影突然從紅川腦後浮出,低頭看著雪坑裏完全被掩埋的兩具崢嶸屍體:“兩個廢物,老夫還指望你們打到血色試煉終極挑戰大門前,居然早早被料理了。”
幽影在兩具屍體左右徘徊片刻,似乎在挑選,忽然他抬頭看了一眼倏然驚惶撲進百霸體內。
血色的天空驟亮,一道閃電毫無征兆劈了下來,正好打在百霸身上。
挨了一記閃電的百霸屍體驀然挺腰坐起,宛如屍變,雙目異芒亂閃,渾身電光繚繞,徹底變成一具焦黑的裸體。
過了好久,‘百霸’屍體才緩緩僵硬起身浮空而起,體內外傷勢肉眼看的見好轉愈合,麵部一陣蠕動,換了一張陌生的撲克臉,而後他仰頭朝山上某個方向望了一眼:“暫且用一用,錫人的迷鎖對氣息太敏感了。”
跟著他身形一閃,縱入茫茫風雪中不見。
※※※
整個陷拳山因為迷鎖的氣機牽引,起伏陡峭的山體化作數十個戰場,戰鬥一場接一場。
唯有獨眼巨人阿骨七這一路重新合流的翻山隊伍平靜無波,巨人的震懾力實在是太大了。
血色試煉第一關隻要翻過陷拳山抵達龍岩穀地便算過關,期間發生任何事情,錫人都不會對外透露,也就是說,這裏隻要做的幹淨,就是合法複仇,搶劫殺人寶地。
巨人背負的巨大藤箱上,除了負著自封‘冬之守護’內的泰瑞莎,還有兩個重傷未愈的墮羽族兄妹,哥哥博雅在彈奏著古族流行的五弦琴,曲風蒼涼,跟他輕佻跳脫的性子迥異,妹妹馬德爾地吹奏著黑笛,悠揚活潑的曲調卻跟哥哥厚重的風格異常合拍,羽人小姑娘不時將癡癡的目光投向左邊的‘元大人’,圓臉悄悄飛上一朵小紅雲。
別說脾氣無從捉摸的‘元大人’聽得身姿一搖一擺,任誰也沒法把他跟那個性子內斂內心卻有火山熔岩的夏禪聯係到一起,他似乎沉迷了這樣的另一個身份扮演,身心得脫,放下了許多沉重的東西。
連占了巨人另一邊肩膀的麵癱男蘇定方都享受得眯上了眼睛。
至於巨人阿骨七默默的登山趕路,盡量行走在相對不難麽陡峭的地方,走得平穩一些,手裏的骨錘也盡量能不用就不用,偶爾捶上一兩記也極像是恰到好處的鼓擊,讓人懷疑這巨人其實也頗有音樂天分。
一曲既罷,眾人都難得享受這個風暴暫時停歇的靜謐時刻。
“可惜馬德爾得嗓子受傷未愈,她的歌聲在墮天嶺可是迷倒無數人呢,連百靈鳥都要嫉妒。”博雅因傷中氣不足,懨懨地刮了刮寶貝妹妹的細長鼻梁。
“我才沒有想唱歌,媽媽說,出了墮天嶺,馬德爾的歌聲隻能唱給心上人聽。”羽人小姑娘低頭大聲反駁,卻又忍不住朝某處看了一眼。
博雅牽動翅膀撕裂傷口,血色浸潤了背部的紗布,他隻是齜牙咧嘴地笑笑:“這高度快趕上墮天嶺了,正合適羽人追風逐月,可惜可惜……”
“馬德爾想家了。”羽人少女輕聲抽泣起來,她無比想念那個有無數兄弟姐妹和朋友雲端,還有沒有止境的追逐嬉鬧。
博雅將妹妹攬入懷中,止不住心裏的歎息。
又陷入思考者狀態的夏禪猛然抬頭,一頭銀色渡鴉石頭一樣重重砸落到他胳膊上,垂著翅膀衝他嘰嘰喳喳,他側耳傾聽了片刻,站起來拍拍對著巨人大耳朵調皮大喊道:“大塊頭,前麵就是熊鋸嶺。”
陷拳山峰巒過於陡峭,他們往往難以看清前路,迷鎖也壓製了他們的感知,而因主人沉眠陷入極度自責的渡鴉閃閃拚死在這個極其危險的罡風層擔任探路前哨,它小小的身軀,負擔著迷鎖加持的數倍自重,還要堅持飛行,作為一個很普通的靈獸,可以說拚了命了。
“坐、穩、了。”獨眼巨人有些癢癢的用肩膀擦擦耳朵,險些撞飛了站高高的‘元大人’,他拍拍背上的藤箱,不惜耗費元氣首次使出縮地成寸的嫡傳步法,冰川也變得如履平地。
景象晃動,罡風尖叫,在兩座巨大峰巒之間的一個斧劈峽穀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此時,距離他們從界碑地出發已經過了三天,垂直高度雖然最多有兩萬米,但行程路徑卻足有四十多公裏,大部分時間都要頂著可怕的罡風艱難在冰麵曲折上行,若非巨人相助這個時間還要長的多。
有著暴脾氣的陷拳山,竟然首次在這個日落時分從血色天際灑下了束束暖陽,然後眾人看到了試煉終點——龍岩穀地真正地貌。
一個巨大的血色拳印。
夏禪一下子就陷了進去,久久脫不開來,一股粉碎天地的意誌彌漫在心間要將他卷入浩蕩的時間長河。
蘇定方更是陷入一種悟境,手舞足蹈似是領悟了什麽。
因傷意誌薄弱的博雅兄妹隻是稍微感悟一下就險些昏迷過去,隻有獨眼巨人穩如山嶽,不思不想,無念無邪。
天色漸晚,在這個近山巔,空氣稀薄,酷寒無比的所在,回蕩呼嘯的罡風隨著夜色重歸眾人耳鼓。
風雪又起,馬德爾吵著肚子餓,巨人阿骨七就在熊踞嶺背風處用骨錘轟了一個洞穴出來供眾人紮營。
深夜,夏禪手掌按在‘冬之守護’堅韌無比的藤壁上,木屬青蓮罡氣以不同方式輸入、震蕩,他還是不甘心,閃閃蹲在一旁,不住地‘點頭’打瞌睡。
角落起來一個陰影,站到‘元大人’對麵:“沒用的。”
夏禪鬆開手,額頭已是一片冷汗,他拿出一個瓶子:“這個呢。”這是當初他在長生秘地,麵前這個人轉交給他救命用的。
“這情況,用不了。”陰影遲疑了一下。
“走走。”夏禪起身朝冰穴外走去。
外麵冰雪呼嘯,幾乎要凍結萬物,足有零下百度的低溫,獨眼巨人盤坐在洞口擋住了風口,聽到兩人動靜,隻睜眼瞄了一瞄。
兩個人走出了很遠。
“她為什麽來?”
“因為蠢!”蘇定方揚眉睨了夏禪一眼,滿眼看蠢貨的表情。
“那你呢。”夏禪總覺得這句話是一語雙關,於是懟了回去。
蘇定方仰頭望天,沉默了好久,就在夏禪以為這家夥準備講一段故事的時候,他隻說了四個字:“也是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