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0 舟車楫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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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東建業宮。

    合肥侯,枯坐無言。殿中群臣,噤若寒蟬。

    堂堂江東車騎大將軍,竟不戰而降,攜淮南群僚,獻傳國玉璽,換得三公高位。累及揚州江北二郡,並徐州四國一郡,悉歸甄都治下。

    曹孟德更因功,拜為丞相。總領甄都朝政。麾下集齊飛雲、蓋海,翥鳳,三大艦隊。舟楫步騎,水陸相加,足有五十萬眾。

    論兵鋒之盛。除皇上所兼,無上將軍幕府,便數曹丞相公府。

    聞豫州牧丁原,入朝覲見。得曹丞相禮遇。仍掌一州之治。假以時日,當入朝為公卿。豫州牧,再另授賢才。江北群雄,隻剩荊州牧劉表,頗多獨木難支。所幸,南陽失而複得。可假軍屯之名,為荊州藩屏。以禦關東大軍。然三載之間,劉表當俯首稱臣。

    彼時,關東群雄俱滅。曹丞相可詐稱,“百萬雄師過大江”。與據土人雄袁本初,會獵江東。一決雌雄。

    毋論勝負。

    季漢三興,不可逆也。

    江東君臣,心知肚明。袁公路,獻寶割地,如願身入,季漢朝堂。亦是安身立命之良策也。隻恨,曹公晚來,我等無此良機也。

    合肥侯,起身罷朝。

    百官恭送。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終歸,“一朝天子,一朝臣”。無非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罷了。

    今為江東之臣,他日當如淮南群僚,俱為漢臣也。

    合肥侯乃出後漢宗室。雖認祖歸宗,入季漢家門。然捫心自問,斷難舍帝位。史侯,貶為縣侯。此生不作他想。後漢宗室,唯合肥侯,延續國祚。皇上一日不歸。後漢一日未亡也。

    淮南群僚,拖家帶口,齊奔甄下。

    如長史楊弘,別駕韓胤,仍為袁司空公府屬吏。淮南上將張勳、紀靈等,雖拜四方將軍,仍以袁司空,馬首是瞻。袁司空雖稍遜曹丞相一籌,然足稱群臣。甄都一時,權貴雲集。

    曹丞相上表,請開十八裏浦漕渠。繞甄下,通雷澤。大河漕船,可經水砦,直入甄下。城港相濟,繁華更盛。

    天子無不應允。

    甄都宮,亦多大殿擴建。曹丞相,久據關東之心,昭然若揭。飛雲、蓋海、翥鳳,三大艦隊,守護關東,甄都縱臨河,亦有何懼哉。

    為彰陳元龍,襲取下邳之功。曹丞相,以伏波將軍,持節,督長江防線。淮南水軍將校如樊能、於麋、張英等,皆受其節製。征得袁司空首肯。以翥鳳,為伏波將軍旗船。立伏波將軍大營於茱萸灣。兼領廣陵太守,射陂屯田,並海陵倉米,俱為伏波營支取。

    陳元龍,聲威大震。拜廣陵功曹陳矯,為軍師中郎將。勵精圖治,舟車楫馬。常有南下之意。

    徐州四國一郡,長令皆出呂布僚屬。

    曹丞相,悉數留任。然如張邈,張超等,皆卻不願苟且。攜家小隨呂布、陳宮,遠徙條支。鎮東八健將,成廉、宋憲、侯成、郝萌、曹性、魏越六人,亦各攜心腹死士數十,舉家徙條支。唯有曹豹、許耽,留守徐州。

    敖倉港。

    “見過呂將軍。”海市令先禮。

    “罪徙之人,不敢稱將軍。”呂布回禮。

    海市令恭敬如舊,請呂布登旗船。待安頓好家小,幹支海市,攜白波大舡百艘,浩浩蕩蕩,順下大河,乘冬初信風,南下象林。待補充輜重,再過頓遜海渠,經南天竺海,遠赴條支。航程足有五萬裏。南州無冰期,一路暢行無阻。

    船上亦有良醫。為陳公台診治。然,“心病還須心藥醫”。陳公台,技不如人,棋差一著。心中憤恨,難以疏解。急火攻心,積鬱成疾。

    呂布日夜探視,唯恐有失。

    於呂布而言。雖痛失鎮東將軍,並徐州牧高位。然畢竟豪傑心性。且保全有用之身,他日必得用武之地。大丈夫雲遊四海,何患功名不立。

    待旗船官婢,喂服湯藥。陳公台,麵色稍霽。

    “公台?”呂布榻旁輕喚。

    “將軍。”陳公台,剛直壯烈。呂布雖非明主。然能同甘共苦,亦實屬不易:“宮,平常自謂智計有餘。今竟陷將軍如斯,某之過也。”

    呂布笑道:“如公台所言,季漢三興,不可逆也。”言下之意,徐州易主,不過早晚而已。

    “將軍,所言是也。”陳宮喟然長歎。

    “聞,條支周回二千裏,大城有七。兩河沃壤,兼有水運之便。船戶萬餘,皆出嶺南。守相徐宣,亦是漢人。皇上讚其有‘社稷之節’。城中樓閣廣廈、車馬衣服,皆出漢製。”呂布將船上所聞,娓娓道來。

    聞條支並非蠻荒之地。陳宮心情,稍有起色:“皇上幼稱麒麟,善識人。既讚‘社稷之節’,守相徐宣,可稱國士也。”

    “聞,徐宣,字寶堅,廣陵海西人。”呂布言指,徐宣乃徐州人氏。呂布主徐,又素施恩義。此去條支,正好投奔。

    奈何,廣陵之事,不提也罷。若非廣陵太守陳元龍,奇襲下邳,我輩亦不會淪落至此。陳宮轉而又問:“將軍麾下,健勇幾何?”

    “六健將,百餘人。”呂布答曰。

    “此去條支,當可一用也。”陳宮語透欣慰。

    “從軍條支乎?”呂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非也。”不料陳宮,早有定計:“可投兩歧商會。”

    “哦?”呂布聞言一愣:“何故如此。”

    “時,秦後合條支城中,三家之勢,而立兩歧商會。”陳宮答曰:“卑下,竊以為。五帝之白,必稱帝條支也。”

    “如七國馬會。”呂布似有所悟。

    “然也。”陳宮輕輕頷首:“若假商會之名,拓土條支,割據海西。何愁功名不立。”

    “善。”呂布不由振奮。陳公台,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雖小挫於荀文若,然無損機智也。試想,海西番邦,還有何人,能望其項背。

    大丈夫,誌在四海。此去,多不過三五載,定當揚名海西。

    有生之年,重歸故裏,亦非難事。

    呂布,陳宮,四目相對,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