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是善良還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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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我努力用功,再加上淩自橫從中說情,淩伯年允了我回去探望彩姐的請求。

    十二月三十一號上午,我終於走出了淩家大宅。

    大門口,身著玄色立領修身羊絨大衣的淩自橫靠車而立,一見到我,便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傅清雅派他來監視我的。

    稍感意外的是,這活兒原該是傅湛的分內事,怎的就換了身份更高一級的淩家大少。

    走到車旁,我停下腳步,眯眼上下打量著他,“橫老師,這件大衣很酷,比學院風更適合你。”

    他靦腆一笑,微微點頭,示意我上車。

    車子是比接我那輛賓利更貴一些的勞斯萊斯,——在淩家,不同的人擁有不同座駕,這是傅湛告訴我的。

    我剛坐好,淩自橫也坐在了駕駛位上。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有所猶豫,隨後,側過身來,幫我把安全帶係好。

    “謝謝!”脆生生蹦出兩個字,全因心情太好。

    淩自橫沒作聲,隻抿嘴一笑,——除了授課時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微笑是平素最常見的回應。

    車速不快,穩穩地在路上行駛著。

    我忍著催促加速的衝動,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

    在街口停下後,懷裏抱著為彩姐準備的禮物,我心急火燎地下了車,大步流星奔家門走去。

    “初玖!”淩自橫喊了一聲,——他很少叫我的名字。

    我略帶無奈地止步轉身,“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會在下午三點前趕回淩家。”

    他卻下了車,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拿出大大小小好幾個紙袋,快步走了過來。

    “這是送給你母親的禮物。好好陪她,下午兩點半我來接你。”說著,把紙袋遞給我。

    正室的兒子給父親的“小三”準備禮物,這件事著實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就在我發怔的當口兒,淩自橫已經上了車,絕塵而去。

    “玖兒——”彩姐乍起的喚聲把我從愣怔中拉出,原來她等不到我,索性到大門外來張望。

    我們抱在一起,笑作一團,惹得來往的人紛紛側目。

    進屋後,我獻寶一樣把自己平時舍不得用的好東西都拿出來送給彩姐。

    然而,淩自橫所送的禮物明顯高我一籌,既細心又體貼。

    從三十歲女人適用的成套化妝品,到時下流行的合身衣飾,件件都是低調的奢華。

    幸而彩姐被相聚的歡喜蒸騰得心花怒放,並未質疑為什麽有的禮物是雙份的。

    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我們手拉著手聊起了家常。

    內容無外乎是分別後所發生的沒有在電話中說過的瑣事。

    聊著聊著,我提到了鍾冶。

    彩姐的神色稍微沮喪,口齒略有含混,“他……,又進去了!”

    我掰著指頭算了算,“五進宮了吧?難不成他把監獄當成自己家了?”

    不算未成年時進少管所接受改造,成年後的鍾冶已經進出過四次監獄。

    每次都是傷害罪,最長的刑期是一年半,最短的是六個月。

    相對來說,都是輕傷害的量刑。

    他曾揚言,持械打鬥大勝對方卻不至人重傷,是他的看家本事。

    事實上,他也確實做到了。

    為此,名聲更盛。

    他周圍的人也都習慣了他像走城門一樣進出監獄。

    “這次又把人打成了什麽樣?”我幫彩姐調了調大衣腰帶的位置,隨口問道。

    熟料,向來心直口快的彩姐竟支吾起來。  “該不會是把人打死了吧?”我揚著眉毛問道。

    彩姐搖搖頭,解開試穿的羊絨大衣扣子,“是……強.奸罪。”

    我張著嘴巴望了她一會兒,“他根本不缺女人,怎麽會去強暴人家呢?”

    彩姐把大衣脫下來,放在床上撫壓著,看得出在掩飾自己的情緒,“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或許因為喝多了……”

    “不對!有緣故的,是不是?”我側頭盯著她,“鍾冶是不是被仇家給‘仙人跳’了?”

    “沒有。”彩姐的眼神兒有些閃躲,“人證物證確鑿,過兩天就宣判了,聽說這次可能要坐個三五年牢。”

    我扳正了她的身體,四目相對,“媽,你有事瞞我。”

    “沒有……”她強顏歡笑,“咱們母女之間從來都沒有秘密的!”

    “那你告訴我,被鍾冶強.暴的女人我認識嗎?”直覺令我問出了這個問題。

    彩姐定定地回望著,終於點點頭,“你認識。是隔壁街的小旭。”

    我聽了,無奈地闔上了雙眸。

    小旭比我大兩歲,她家的水果攤離彩姐的攤床不遠。

    可能是從小跟著家長風吹日曬討生活的結果,她也長得又黑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好多人都說我們的模樣十分相像,彩姐卻在私下裏跟我說,小旭的眼睛不會說話,所以沒有我漂亮。

    如今,她遭此厄運,我不禁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玖兒,你別多想。我就是怕你多想,通電話的時候才沒有跟你提到這個事。”知女莫若母,彩姐抓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

    我擰眉望著她,“媽,你還知道更多的事情,是不是?如果是的話,都告訴我,別讓我胡亂猜測。”

    她垂眸想了想,抬頭時,眼神堅定,“鍾冶喝多了,把小旭當成了你。”

    果真如此。

    我緩緩地籲了口氣,“媽,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旭說的,鍾冶欺負她的時候喊著你的名字。”

    我無語了。

    “玖兒,不是你的錯!”彩姐勸道。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總感覺自己間接害了兩個人。”他們的臉在眼前交替出現,都是無辜的表情。

    彩姐咂了一下嘴唇,“丫頭,你該不會是想做點什麽吧?”

    我淡然搖頭,“小旭那麽純真善良,她所受的傷害,是做什麽都彌補不了的。為今之計,不讓她跟相關的人和事接觸,一點點淡化陰影,才是上策。”

    “那鍾冶呢?你會去看他嗎?”

    “不,他做了惡,合該受懲罰!”我咬痛了嘴唇,“就算想幫他,也得等他出來之後。這幾年牢,是他欠小旭的。”

    彩姐好像不認識似的看著我,“玖兒,這三個月你都經曆了什麽,怎麽感覺你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呢?”

    我沒有回答,伸出手臂擁住她,心裏稍微穩當了一些。

    這次難得的相聚,氣氛就此沉寂,連豐盛的午飯都食之無味。

    直到我下午離開,也沒能再度歡愉起來。

    彩姐送我出門的時候,淩自橫的勞斯萊斯已經停在了街口。

    他沒有下車,也就省了我浪費口舌跟彩姐解釋他的身份,隻當是淩家的司機來接我便是。

    母女倆戀戀不舍地道別之後,我踏上了歸途。

    淩自橫一直目視前方,神色稍微有些凝重。

    我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他怎麽了,卻發覺他並沒有把車子開回淩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