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隻要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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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便問了:“何大伯,你沒騙我們吧,這少年郎真的是我們新的地主?也不過才十六七歲吧?”
何鄉老對趙翔的年齡並不了解,但聽兒子黑牛說趙先生自己說有三十來歲了,但不好當眾指出,畢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衝著問話的漢子訓道:“趙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不然老道長也不會與他一同住在這裏……有誌不在年高,像我這樣活了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有什麽用?你倒是年紀不小了,能像他那樣一下掙得若大田產嗎?記住,在趙先生麵前莫要提起年紀的事。”
結果被何鄉老訓斥了幾句,也不惱,憨厚地抓著頭發退到人堆裏傻笑。
何德芳走到趙翔麵前,生硬地作揖:“趙先生,以後五田村上下二十三戶一百二十六口人便仰著趙先生給口飯吃了。”
趙翔看著何鄉老一個老人家每次都卑躬屈膝的樣子,想到之前自己在現代那邊也總對誰都客客氣氣,世界太大,自己太渺小,要求人的地方太多,於是總要違背內心地去做那些自己都覺得惡心的事,想到這裏頓時覺得心裏發酸,連忙將何鄉老扶正了:“何鄉老快別這樣,你是長輩我是小輩,你這樣我實在受不起。而且在我老家不興這套。”
何鄉老卻說:“這是應該的趙先生,下一季還要從先生這裏租地,全村上上下下全仰仗趙先生給口飯吃了……”
趙翔打斷道:“人生而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不是開元寺的那些惡僧,將地租給你們,你們交租,既省得我自己去耕種,又能讓你們得到收成,這是雙盈,不存在誰有求於誰,更不因我現在成了地主就高你們一等。”
何鄉老拱手:“趙先生大義!”
“就談談租地的事吧,各位都是五田村民吧?”趙翔望向何鄉老身後,“都走近一些,我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怕什麽。”
趙翔這麽一說,眾人都被逗笑了,圍上前來。
趙翔這才說:“我聽說了,你們之後地租是五成,租用耕牛者要上交六成,對吧?”
眾人麵麵相覷,但這是事實,也隻得點頭。
趙翔又問:“那其他地主地租是多少?”
何鄉老一聽臉色變得怪異,硬著頭皮答:“趙先生,五成地租和一成牛租是行情……我等也不敢讓趙先生減租,隻希望趙先生允許我等在收成之後再繳租……”
看來這些人是誤會了自己了,趙翔搖搖頭:“大家聽我說!從今往後,我隻收大家一成租子……”
話一出口,眾村民嘩一下炸了,一個個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何鄉老連忙問道:“趙先生,你說的是一成?但是趙先生,你這裏似乎沒有耕牛,那樣我們還得去跟開元寺租借耕牛……”
“我說的確實是一成的租子,我也確實沒有耕牛,但是我有種東西可以替代耕牛,就是鐵牛,一樣可以耕田梨地,隻是喝的是油,隻要有油喝,它可以日夜不停地耕地。到時候我可以將那些無償鐵牛借給大家。”
這麽一說大家更蒙圈了,鐵牛?鐵牛又是什麽牛,耕牛吃草料都不是尋常百姓能養起的,更何況是喝油的鐵牛。
何鄉老問:“趙先生,這鐵牛喝的油是什麽油,菜油還是豬油?”
“既然是鐵牛喝的肯定是不一樣的油了,我老家那邊管它叫柴油。這個不用你們操心,我會搞定。當然,等農忙過後,我準備籌建自己的房子,到時候希望大家能來幫工,一天包三頓還付工錢。”
眾人一聽,這是好事啊,不僅解決了耕牛的問題,還能賺些做工的錢。至於趙翔沒說工錢多少,其實也不重要,漳州貨幣流通不暢,更多的時候人們更願意以物易物。解決三餐問題,沒工錢都可以了,反正農閑的時候大家閑著也是閑著。
一個精瘦的男子站上前拱手:“趙先生,鬥膽問一下到時候工錢怎麽算?不知道的話大家夥兒始終不放心。”
“許三德!”何鄉老喝道。
許三德隻是想了解多一點信息而已,但顯然很不禮貌,被何鄉老喝斥後覺得委曲,不敢再說話,退到人群裏。
趙翔也知道價錢這種事情應該及早告訴大家,但有一個事實他必須認清:自己在這個時代除了被開元寺強迫交易之外,還沒參與過任何市場經濟活動。對於古代貨幣和市場物價水平還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冒然地定下價格並不理智。
麵對質詢,也隻能先硬著頭皮報個價了:“各位,具體多少工錢才算合理,回頭我會跟何鄉老商量,再由他轉告大家。”
他不想直接給出一個具體的金額,而且這樣的事情可以充分地體現何德芳鄉老的職能,有利提高他的地位。
村民們一聽新地主會讓何鄉老轉答,也不再糾纏,紛紛下了山。雖說田裏的稻子沒灌漿,但親自收割的話好歹還能留下四成的稻殼,打成粉還能作飼料,總比白白便宜了開元寺那些和尚要強。
村民散盡,何鄉老和黑牛留了下來。趙翔這才打聽工錢的事。黑牛這樣的壯勞力在城裏給人打散工,一日的工錢不過二十文,普通人的工錢大抵都在十五至十八文之間——但更多的時候給的是米,而不是錢,因為錢幣真的沒什麽用,不如糧食實在。
趙翔隻是覺得好便宜。他一直將古代的一文錢折算成現代的一元錢,試問一個壯勞力一天二十塊錢,上哪去找這麽好的事。可能那些落後地區還存在這樣的工價,但絕對不是在華夏大地上。
談了一會兒,兩父子下山去忙活了,並沒聊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一來趙翔還沒準備好,二者他實在太困了沒精力聊這些。
一夜沒睡,趙翔刷牙的時候也沒精打采,滿口的泡沫。
張文支著手蹲在旁邊看得入神,他很想問問趙先生是不是中毒了,不然為什麽口吐白沫。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趙翔的目光不是很友善,便跑進屋裏幫姐姐——趙先生拿了台手搖攪拌機,說是想喝花生漿。
張文也想喝,因為桌上的一大玻璃罐白霜糖,那麽白那麽細,趙先生說是用來回進花生漿裏的,雖然張文不知道什麽是花生漿。
手裏的紅衣豆子很奇怪,張文想不通為什麽管它叫“花生”,難道這世上還有什麽豆子不是由花朵生出來的嗎?他偷偷往嘴裏塞了兩粒,味道實在不怎樣。
攪拌機也很神奇,上麵一個喇叭狀的開口,將豆子倒進去,搖動手柄,裏麵的旋槽便不斷地將豆子攪碎,待從擠出口出來的時候,那些花生已是糊狀的了。
花生豆很油,張文用手刮了些出口上的油,很香。奇怪的是為什麽吃的時候沒有這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