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書到用時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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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災年無災民呢?說好的土產水產呢?
趙翔進行深入的研究才發現,這些災民拖家帶口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驚人地相似:受大族或者大戶的排擠。
自古皇權不下縣,於是縣以下的治安稅收等具體事務便由鄉紳地主族長這樣的人來執行,百姓自然也就歸這些人管理。而古代宗族勢力很強大,大族欺負小族,本族內部大宗欺負小宗也就成了常事。
申訴?行啊,大族的族長,或者大宗的家長就是法官,你想往哪裏去申訴?
奮起反抗?也可以啊!除非你能以一敵十!
經濟學的第一前提是什麽?資源是有限的!哪怕是小農經濟,資源也是有限的,特別是災年,山裏水裏的資源就更稀缺了。災荒一到,大族大宗便霸占了平日裏隻用來打牙祭的一切自然資源,小家小戶要麽餓死,要麽逃災——在趙翔看來,人禍大於天災。
就算是許常德這樣一個打二三十個的漢子也隻能自認倒黴逃離定居地了。
當然,這些人隻是少數,別說正史,就算是當地州誌縣誌,能一句話帶過就已經是修編的人愛心泛濫了。
草民如芥,輕風一撫便了無痕跡,哪怕這些人曾紮根於此。。
倉庫前麵的大水泥場上,兩千多號人以家族為單位排著長隊,登記個人信息。
昭妍一個人肯定是幹不來的,所以五田村識字最多的何德芳也成了登記員。而後寫滿信息的登記表便隨著對應的家庭到了下個環節。一人一張登記表,一個家庭合成一疊,招娣用訂書機訂好,在上麵蓋上一串數字。然後給這個家庭的每個成員一張工卡,卡上印的相同的數字。
一共725個家庭,足足登記了四天才完成。第一天結束的時候,趙翔就讓每家戶主過來領號碼,下去的三天排到號的家庭過來的就可以了,其他家庭的壯勞力則去開始做工了。
工程很簡單,就分成兩塊,一塊是挖河築河道,內河外河,純用人力,不再用機械了。另外一塊就是給五田村和六水北支建新房子,當然順帶著還建一些別的房子,比如說一直呼聲不斷的學校。
趙翔拿到了所有的信息之後,跑回現代在網上發個公告,十分鍾就招到了願意接單的在校大學生。一天時間就拿到了電子版本。然後挑出上工的那部分人做了正式的工卡給他們。
工卡其實成本不高,找個製卡的公司,將電子版一甩兩天就搞定了。於是,所有上工人員吃飯時必須出示這張正卡的員工卡——上工的人太多了,每天的糧食消耗就是一個巨大的數目,趙翔可不想那些遊弋在周邊沒有過來幹活的災民親屬也跑過來蹭飯吃,那樣的話就是個無底洞了。
至於工卡會不會被借出去拿給親友用,趙翔倒是不擔心,早就明令禁止過了,一旦發現直接開除。
五田村和六水北支的村民倒是因為這次事件幸運地升級為一等公民了——趙翔給他們發放了藍色的卡片,一樣記錄了身份戶籍信息,不同的是這些人如果沒有在趙翔這裏上工的話,禁止蹭飯——雖說以工代賑的夥食遠不能和先前合作社時代的夥食相提並論,但架不住兩村村民總有貪小便宜的,趙翔隻能從根子上杜絕這種可恥的行為了。
小芝山工地又一起熱鬧起來,不同的是,這次工錢比較統一,絕大部分都是每天二十文錢。這二十文錢是日結的,可以拿錢,也可以換兩斤米。如果想用銅錢來買米,不好意思,隻認趙氏發行的黃銅幣,市麵上流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錢一概不收。
這麽一來可以大大減少銅幣的鑄造量——畢竟黃銅貴啊,一個銅幣兩毛五的造價,趙翔並不覺得自己可以扛得了多久。
趙翔公然地拿出自己的鑄幣出來流通,倚仗的是漳州貨幣的雜亂。閩地政權交替頻繁,經貿不暢,就使得市麵上流通的貨幣繁複多樣,自己搞點黃銅幣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使用和接收的人沒意見就行。
一口之家,如果隻有一個人上工,一天下來也隻能帶兩斤米,少,但活一家四五口人的命足矣。如果有兩口人上工,四斤米,加上江裏捕些魚蝦蟹完全可以達到本地居民小康之家的飲食水平了。
整個漳州的大旱導致大戶人家閉倉以俟高價,屯積糧食便成了這段時期的主旋律,偏偏趙翔不識相,糧食大豐收也就罷了,還以工代賑,一己之力養活兩千多災民,讓無數人恨透了他。如果不是礙於兩千多災民的存在,那些大戶早就打上門來了。
但趙翔對此並沒有過多的了解,外事無非是向縣裏麵請求支援,有何德芳、陳漢林去跑;內事無非家務和難伺候的昭妍與趙婆婆,避開就是了。他覺得當務之急是搞出一個勞動密集型產業,可以消化掉這麽一大群災民。
可是談何容易!
他當然可以依舊憑一己之力硬扛下來,反正倉庫裏還有三千多噸糧食,一時半會也吃不完,但這並非可持續發展之道。
對於趙翔這種大包大攬的行為,趙婆婆非常不滿:“安置災民自有父母官員,你一個地方小戶以工代賑算什麽,邀買人心嗎?”
趙翔沒有回應,心裏也是苦悶,背靠著一個處處用工荒的現代華夏大國,自己卻連兩千多人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這兩天他跑了幾十家工廠,倒是有外包可以做,都是沒有任何附加值的純手工活計,比如玩具或者工藝裝飾品之類的,純粹用時間和勞動力換取最微薄的工錢。
如果量大的話還好,偏偏就是幾千元的量,為了這點錢讓趙翔專門在古代和現代之間穿越奔波,他還真看不上。
看趙翔低頭吃飯不接話,純陽出來解圍:“這本是無奈之舉,前幾日已經讓德芳他們幾個人到縣衙裏去報了事,隻讓他們回來,卻沒了下文。今天早上我去問過,林知縣隻是閃爍其辭。趙翔,賑災本是善事,還是要想好後路如何。”
趙翔點頭:“知道,這幾天都在想這件事。我讓三德子找城北找李遠光了,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跟他們做點買賣,不能坐吃山空了。”
剛說完門鈴就響了,招娣接完回報:“先生,三德哥帶了兩個人過來,說是你讓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