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德無法理解書裏麵為什麽會有黃金屋，畢竟他識的字實在有限，而且大部分還是後來跟著張文他們學來的簡體字。趙翔並沒有將《聊齋》這類明清小說引進過來，不然許三德一定很容易就能理解，甚至還能開創性地來一句：“書中自有妖鬼狐”。

    他隻是覺得，既然能讓一個秀才和李家大掌櫃這麽欣喜若狂，那一定是寶貝無疑了。

    於是當李四海以全部收購每本三貫的價格跟趙翔買入的時候，趙翔差點沒把下巴給驚掉了。他以前隻知道古代的書貴，但不知道貴到這種程度。

    三貫是什麽概念？做一枚黃銅幣成本都要兩毛五，三貫就是三千枚銅幣就是七百五十元！當然不能這麽換算，按黃金來算的話，也一樣驚人：漳州這邊現在一兩黃金兌換36貫足文，也就是四十克黃金能換12本書。古代黃金的純度不是很高，就按200塊錢一克來算，一本書也要660多塊錢！

    而這些書本印出來的成本是多少？三塊錢一本！兩百多倍的利潤，還是大宗消費品。

    想一想外麵兩千多號災民吃飯的問題，趙翔這才將內心的小激動平複下來。

    然後李四海看到了其貌不揚的純白棉布：“趙公子，這是何物，既不是絹也不是錦，難道是麻布？”

    趙翔隻好將“棉”這種過幾十年才會在閩廣地區推廣開來的東西先普及一下，可最終李四海卻糾結起來了：“趙公子，這棉布作價幾何？”直接把難題踢給趙翔。

    一不作二不休，趙翔直接按絹價來算：“三貫。”

    李四海點點頭，對於新事物，沒有一段時間的試用，他也不敢貿然下結論。

    最終確定訂單，各式玻璃鏡各五千麵，各式玻璃器皿各一千套（件），書籍全收，棉布二百匹。抄了個單子，算出總價，便匆匆離去。

    李遠光沒有走：“翔哥兒，一下子建了這麽大的倉庫，一定放了不少糧食吧？”

    趙翔笑笑：“你覺得就我手裏這麽幾千畝地能產多少糧食？”

    “一定很多，不然你也不敢貿然接收這兩千多災民。你可知道，原先你有日耕百畝的鐵牛，卻沒多少人放在心上，但這次整個漳州的大戶都把你牢牢記在心裏了。”

    “按你這麽說的話，你們都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李遠光點頭：“當然都知道了，全漳境內所有大戶，甚至隻要是有餘糧的中產之家，遇到這樣的災年都會閉上糧倉，等著糧價上漲，各村都已組織好了青壯，防止民變，可你倒好，不僅沒有閉門不出，還給底下佃戶建新房子，方才過來看了你的新居，才知道原來你真的是有伺無恐了。”

    趙翔問道：“照你這麽說，那些災民早就已經盯上我了？”

    李遠光點點頭：“往常若是年景不好，災民也隻會去無人的深山老林打獵，或者到海邊捕魚，但今年他們沿江而下到了城邊就不再往前了，你說跟你有沒有關係？”

    趙翔：“災民本來也沒打算來搶我的吧？我抓了兩個假冒的災民，他們都招了，是有人挑撥陷害我的。再者說了，總不能說想害我的人一直派人在江邊等著災民來吧？”

    李遠光搖頭：“這麽說吧，災民衝著你來有兩個原因，一是災年你下麵的佃戶卻在動工建新房，傻子也知道你們的收成好。二者……”

    “全漳州的大戶都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吧？”趙翔接過李遠光的話往下說道。李遠光剛才隻是提了一下，他大概就知道了。而且那兩個假冒的災民第一晚就被人救走了，是死是活並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開元寺的信空和尚和陳淳都不想這件事情鬧大，至少不想事情鬧到衙門裏麵去。

    “也不算全部吧，反正像我李家這樣的行商之家就沒有一個把你當成敵人。”

    “斷人財路與謀人性命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這次你是犯了眾怒了。”李遠光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還願意過來？”

    李遠光哈哈大笑起來：“我不是說了，我家是行商之家，與那些地主、坐賈不同，除了佩服你的膽氣與財力之外，並沒覺得你這樣有什麽不妥，至少沒有傷害到我們的利益，更別提斷我們的財路了。不過這幾個月我也是不敢邁出大門一步，連續數月滴雨未下，欠收已是必然，我家裏兩個月前便招了五十名家丁護院，日日操練……”

    再聊下去，趙翔就都清楚明白了。他確實是犯了眾怒，也確實是斷了別人的財路了。災年，不論是在北方還是南方，糧食價格肯定是要上漲的，屯積糧食的收益將遠遠大於尋常年景。除了糧食，還有高利貸——糧價高漲，沒錢買糧怎麽辦？貸啊！利息高點就高點了，田地抵押完了就賣兒賣女，總是要想辦法活下去的。

    “既然因為你的存在，災民不再往海邊去而是駐留於此，那隻能你來承擔了。兩三千號災民，別說是搶大戶，就是將整個子城都掃蕩一遍都夠了。所以，此時有人將這把火直接引到你身上，也在情理之中。”李遠光再作進一步分析。

    “哦……”趙翔說不出話了，看來真的是太高調了——悶聲發大財才是正道啊！別人家但凡有點存糧的恨不能天天上街乞討哭窮去，趙翔倒好，四個月之間發了兩次工資，每次都是實打實的黃銅幣，接著又給佃戶發糧，還劃了地皮給他們建新房子……更可怕的是，遠在漳水南岸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立在小芝山石峰之上那座巍峨而璀璨的豪宅——不搶你搶誰？

    “不過翔哥兒你也不用擔心太多，災民之患現在被你一招以工代賑化解掉了，你放糧又隻能用黃銅錢才能買，倒也不算是斷人財路了，那些人最多在關起門來罵罵，倒不會有什麽動作。”李遠光寬慰道。

    看來針對自己的還是開元寺幫和尚，還有陳淳那個陰人。本以為陳淳隻是個秀才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沒想到兩次耍陰招都是慫恿人來搶自己。

    正想著有什麽辦法解決掉這個禍害時，三德子一路跑來，氣都喘不上了：“翔哥兒，不好了，江堤上又來了幾百號人，說是也要來做工，但許常德不肯，帶著人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