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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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獸倒是沒什麽反應,珞宇和夏佺殷卻被暴怒的毛球盯得心裏發毛。夏佺殷小心翼翼問道:“它怎麽了?這是要幹什麽?”

    魚行無奈,垂頭喪氣道:“它生氣了,但不會把你們怎樣。它沒有任何攻擊的手段,隻會變顏色嚇唬人,稍微受到一點驚嚇就跑了,抓都抓不回來。”

    他好像對此格外心有餘悸,又連忙囑咐道:“你們可千萬不要嚇唬它。”

    珞宇和夏佺殷終於徹底無語了。

    眼看著毛球渾身上下的毛發都豎了起來,活生生像個刺蝟,氣得快要爆炸的樣子,珞宇隻好趕快把小獸從頭上給摘了下來。

    魚行看著小獸,輕聲道:“你的靈獸真可愛,我能摸摸它嗎?”

    “當然。”

    魚行手上也泛起跟十曈當日差不多的青光,摸向小獸。

    小獸看了他一眼,沒有躲開,也沒有咬他。

    珞宇心中暗暗認可,看來漸渙川對付靈獸果然有一套。他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對了,十曈首座在嗎?我還想去請教怎麽喂它呢。它平時什麽都不吃,隻有一次吃過十曈首座給的一顆碧綠色的丹丸。”

    魚行隨意答道:“我也不知道,師父平日裏大多時間應該都在閉關培養他的那一堆靈獸吧。回頭我去給你問問。”

    輕輕撓著小獸的下巴,魚行隨口問道:“它是個變異的靈獸嗎?”

    “十曈首座說它是先天靈獸,不是變異而來的。”

    聽說“先天”二字,魚行嚇了一跳,撫摸小獸的手指抖了一抖,僵在半空。他的目光仿佛凝固在了小獸身上,過了半天,才呆呆望向珞宇。

    珞宇奇怪道:“沒人知道嗎?哦,看來各位首座和長老們並未宣揚此事。”

    夏佺殷也是頭一次聽說,震驚不已,愣了半天才說:“看來是他們不想讓你成為眾矢之的,這應該是保護你的手段。”

    珞宇這才意識到師門長輩的苦心,心虛地點了點頭,尷尬道:“嗯……可是它還太小,什麽也不會,倒也是個逃跑的行家。”

    話音落下,三人都陷入沉默。

    半晌,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珞宇抬眼,正好對上了魚行的目光。

    二人眼中皆有驚異的光澤一閃而過,顯然都是發覺了他們的靈獸的驚人相似之處,比如說,它們的體型都很小,小到一隻手就能抓住,都是毛茸茸的,還都隻會逃跑……

    想到這裏,二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

    在歸心似箭的情緒中,歸途總是顯得格外漫長,尤其是在珞宇還有問題等待解決的時候。一回到隱昱峰,他就迫不及待地衝向師父的小院,想要仔細詢問一下關於晶川冰蓮的問題。

    奇怪的是,小院裏沒人,石洪練武的地方沒人,平時師父會去的地方都沒人,珞宇疑惑到,難道師父不在?

    可是師父一向很少離開隱昱峰,這還是他第一次找不到師父的蹤跡,心裏便有些發慌。不知為何,千重鏡境中經曆過的第一個幻境忽然浮上心頭,那種孤獨無助、焦急緊迫的感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髒。

    來到石洪的住處,卻見他的房門緊鎖還開著防止幹擾的陣法,無奈吃了個閉門羹的珞宇連個詢問的人都找不到,急得團團轉,心中反複思量,師父究竟會去哪呢?

    心裏感覺不對,珞宇總覺得自己落下了什麽,於是又把隱昱峰的每個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就連那個平時沒人會去的三層主樓都上下走了數遍,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不僅沒有找到半個人影,就連半分線索或異常的痕跡都沒發現。

    自從知道了隱昱峰的處境,珞宇就開始疑神疑鬼,一旦發現隱昱峰上有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會翻來覆去地想上許多遍。而他最害怕的事,無非就是自己離去的時候一切還都風平浪靜,再回來時卻已發生了某種不測。

    找不到師父,珞宇無法安心,隻能想著實在不行就去把閉關中的石洪找出來。

    站在主樓頂層護山陣法節點散發出的淡藍光幕之下,珞宇的目光和神念同時掃過隱昱峰上的所有院落,卻隻是一無所獲地再次確認了那份毫無人煙的寂靜。

    愈發煩躁和混亂的心思構想出了各種意外離奇的可能,珞宇忽然一拍腦袋,猛地轉過身來,朝著懸崖外麵探出去的平台上望去,果然見到師父正獨自坐在半邊樹蔭之下的身影。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珞宇仔細瞧去,正見本來坐在木墩子上出神的師父感應到了他的目光,抬頭向他看來。珞宇一個機靈,陡然忍住了那口如釋重負的粗氣,同時暗暗責備自己太過緊張,差點就要失了分寸。

    雖然他反應及時,沒有露出太大破綻,心中卻依然十分不解,師父身體不好,從來也沒見他獨自跑到這個平台上麵吹風,今天這是怎麽了?

    心裏犯著嘀咕,珞宇連忙從樓上下來,也來到了平台之上。

    隱昱峰首座毫不意外珞宇會來,卻也沒有搭理他,仍是自己默默想著心事。

    走上平台,換了視角,珞宇這才發現師父並非低頭出神,而是在看著那個棋盤。

    來到隱昱峰四年有餘,珞宇早就否定了當初誰人在與師父下棋的猜測,因為他發現師父從來都不會去碰那個棋盤。事實上,自從他來到隱昱峰的第一天起,那盤棋局就一直是同一個樣子,絲毫未曾變動過。

    隱昱峰首座似乎沒有心情說話,根本連頭也不抬,隻是淡淡道:“你回來了。有事?”

    珞宇從未見過師父這個樣子,看不出他的情緒究竟是低落還是沉重,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打擾他,心中不由猶豫起來。

    還好隱昱峰首座正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並未像平時一般催促他,珞宇思來想去,覺得現在也許是時候來和師父談談修煉之外的事了。

    師父總是對當年的事隻字不提,哪怕是作為隱昱峰弟子應該知道的事,珞宇也沒有從師父嘴裏聽到半分,反而都是外人告訴他的。珞宇總是忍不住想,師父究竟是不夠信任他?還是仍將他當成個小孩子?

    可是對於他來講,既然做了隱昱峰的弟子,他就願意繼承那份責任,不論是道統還是先人的遺願。至於師父的心事,珞宇也早有猜測,隻是不知猜對了幾分。

    哼,撿日不如撞日,不試試怎麽知道?

    珞宇把心一橫,忽然壯起膽子,問道:“師父,這是誰在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