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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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彩聖誕樹的雪花隨著a市第一場雪綻放,同樣隨著第一場雪的結束而消失,隻剩下光禿禿的紙樹。

    期末考試結束後寒假就來臨了,阮榆有大把的空閑時間,雖然初中作業比小學的寒假作業還要多很多。

    她把紙樹和小盤子從孟嘉越房間的窗台上拿走,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裏,然後在窗台放上了路邊撿到的仙人球。

    裝仙人球的淡黃色瓷花盆是她在超市裏買的,七塊錢一個,花盆裏麵的沙土則是在小區花園的綠帶裏挖的,挖土的時候還差點被人發現。

    “既然這麽喜歡,為什麽不放到自己房間裏養?”孟嘉越在一旁看著她弄,問了一句。

    “我媽不讓。”阮榆歎了口氣說:“她說這東西放家裏占地方,還說又不會開花,養了也沒用。”

    孟嘉越伸手,阮榆過去在他腿上坐下。

    “仙人球挺好養活的吧?”

    “是很好養。”孟嘉越點點頭,摸著阮榆的頭發在她脖頸蹭了蹭。

    “癢。”

    阮榆縮起脖子,臉上還帶著因為癢而本能露出來的笑,她往後躲了躲,推拒道:“你頭發蹭的好癢,不許靠過來。”

    “有嗎?”孟嘉越作勢把臉湊近。

    “有的有的。”阮榆急忙說道。

    孟嘉越頓時笑出聲,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寵溺道:“不靠過去。”

    阮榆看看他,驀地也笑了,抬手摟住孟嘉越脖子,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閉上眼睛。

    屋裏安靜下來,隻留下桌上的鬧鍾噠噠噠走動得聲響。

    “雪。”不知過了多久,阮榆突然指著窗外驚喜地喊了一聲。

    孟嘉越被驚醒,扭頭順著阮榆指的方向看過去,窗外果然飄起了雪花,撲簌簌飛舞在半空中。

    “我想下去玩雪。”阮榆抱住孟嘉越胳膊討好地晃了晃。

    “不行。”孟嘉越直接拒絕了。

    阮榆立刻把腦袋耷拉下來,撅著嘴巴不開心了。

    孟嘉越把人摟緊了,哄道:“乖,玩雪凍手,而且現在外麵還在下著,出去估計會淋一頭的雪,要是再凍病了可是要紮針的。”

    “那什麽時候能玩?”阮榆扭過身踢著腳問。

    “找時間我陪你。”

    阮榆從他膝上跳下來,叉著腰說:“你說的,我記住了,不許耍賴。”

    “好好好,不耍賴,乖。”

    “這還差不多。”阮榆微微滿意了,轉身又撲到床上,幾下蹬掉鞋子鑽進被窩裏。

    “我要睡覺了。”說完阮榆把頭一蒙,躲進被子下麵。

    孟嘉越失笑:“大早上睡什麽?”

    “就是要睡覺。”阮榆的聲音從被子下麵傳出來。

    “好,睡覺。”孟嘉越無奈笑笑,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手摸進被窩裏把阮榆的腳拉出來。

    “你幹嘛?”阮榆露出半張臉,眼睛瞪著孟嘉越,氣呼呼地問。

    孟嘉越沒回答,摩挲著阮榆腳踝上戴著的紅色腳鏈,神色不明。

    “冷。”阮榆踢了他一下,不滿地說。

    孟嘉越笑著看了看她,阮榆踢掉鞋就直接鑽到被窩裏了,襪子也沒脫,米白色小貓圖案的襪子套在腳上,襯得她腳也小巧可愛起來。

    不過就算沒襪子也可愛,孟嘉越在心裏默默地想。把襪子脫掉後他偷偷戳了戳阮榆白嫩嫩的腳趾頭,忍著揉一把得衝動,趕在阮榆生氣前把她的腳塞回了被窩裏。

    “腳鏈不要取下來。”

    “我又取不下來,都弄死結了。”阮榆翻個身,抱著被子趴在床上。

    “睡吧!”

    “睡不著。”阮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床裏麵挪了挪,拍拍身邊的位置說:“你也上來睡。”

    孟嘉越伸手在她頭上使勁揉了揉,臉上表情既無奈又寵溺,隨即掀開被子一角也躺了進去。

    阮榆立刻熟門熟路地抱住孟嘉越,一邊使勁往他懷裏縮,一邊又一臉滿足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快過年那幾天鄭媛又來了,紮著低雙馬尾,戴著小熊發卡,穿著毛絨兔子鬥篷,配著格子短裙,一進門就直奔阮榆。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上次那個長的很好看的帥哥有沒有來啊?”

    阮榆搖頭,敷衍著回了一句:“沒有。”

    “為什麽不來呀?”

    阮榆回答不出來,好在鄭媛這句隻是自問自話,她捧著下巴歎了口氣,一臉惆悵地說:“難道我今天見不到他了嗎?沒想到千裏迢迢趕過來,連帥哥的影子也沒見到,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瞧你說的,孟嘉越在他自己家裏,你見不到還能怎麽樣啊?關命苦什麽事啊?”阮玥聽得直發笑,抓了一把瓜子磕的哢哢響。

    “我來就是為了見帥哥的。”鄭媛撲過去扒住阮玥,討好地說:“姐喲,你知道帥哥在哪裏嗎?要不你帶我出去逛逛唄!”

    阮玥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額頭把人推遠了,故作嫌棄地說:“去去去,離遠點。”

    趁她倆在說話,阮榆起身離開客廳回房間去了,這幾天她正在看《紅樓夢》,不過原版還看不太懂,隻能看青少年版的。

    隻是還沒清淨多久,阮玥就帶著鄭媛進來了。

    “你坐這兒。”阮玥把板凳搬過來。

    阮榆從床上探出頭往下看,就見鄭媛在書桌前坐下,阮玥興致勃勃得把鏡子拿過來擺在她麵前,接著把她紮好的頭發拆開,散在背上,拿梳子給她梳頭發。

    看這情況就知道是要給她紮頭發,阮玥因為留得是長頭發,所以以前還在初中的時候,阮榆經常見她照著鏡子擺弄頭發,一弄就是大半天,書桌的抽屜裏基本都是阮玥的頭繩發卡。

    也因為阮玥經常打扮自己,所以特別會紮頭發,不過阮榆頭發短,沒法紮,但是鄭媛的頭發長,比阮玥的頭發還長。

    “想紮什麽樣的?”阮玥問。

    “還紮雙馬尾,配我衣服。”

    阮榆好奇地伸著頭,手裏的書也忘記看了。

    阮玥沒用多久就把頭發弄好了,紮的還是雙馬尾,隻是在雙馬尾的基礎上分開兩股頭發,編了兩個麻花辮,扭成環狀用皮筋紮住,又拿黑色的小發卡固定住頭發,然後多餘的部分再和馬尾融成一股,用兔子頭繩紮住,放在胸前垂著。

    “怎麽樣?”阮玥抬著下巴,對自己紮的頭發十分滿意。

    “好看!”

    鄭媛一臉驚喜地站起來在鏡子前麵轉了轉,揪著辮子愛不釋手。

    阮玥抬頭對阮榆說:“好看不好看?你要是長頭發我也給你紮。”

    阮榆沒說話,捧著書低頭繼續看,她想她這輩子都留不了長頭發了。

    中午在外麵飯店裏吃的,包間裏的大圓桌子,總共坐了八個人,阮爸爸從家裏帶的酒,菜還沒上來就先和堂姨夫倒上了酒。

    阮榆坐在空調下麵,但是熱氣卻吹不到她那裏,旁邊又是窗戶,冷風時不時就從縫隙裏鑽進來,凍的她手都在抖。

    原本還想吃點熱菜暖暖,可偏偏最開始上的都是涼菜,阮榆就隻夾了幾片牛肉墊肚子。

    快吃完的時候服務員端來了一道拔絲紅薯,這道菜阮榆特別喜歡,隻是還沒夾幾筷子,阮媽媽就把東西全分到鄭媛和阮康銘碗裏了,因為他倆也喜歡吃。

    沒有夾到東西,阮榆默默把筷子收回去,舀了一碗湯捧著慢慢喝。

    回到家已經快兩點了,阮榆爬到床上繼續看《紅樓夢》,她已經看了有大半,因為四點的時候要去練鋼琴,阮榆就把書拿著,練完琴後在孟嘉越那裏繼續看。

    房間門關著,孟嘉越在寫東西,阮榆就搬個椅子坐在他旁邊,呆在孟嘉越的視線範圍內。

    屋裏靜悄悄的,隻聽到鋼筆劃在紙上的窸窣聲,秒針走動的噠噠聲,放在桌上的牛奶還在冒著熱氣,等著阮榆去喝。

    過了半天,阮榆忽然就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孟嘉越。”

    “怎麽了?”孟嘉越立馬放下筆看過去。

    阮榆掉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黛玉死了……然後……然後寶玉娶了……娶了別人……”

    孟嘉越忙把阮榆摟到懷裏,邊給她抹眼淚邊說:“怎麽哭成這樣?乖,這隻是書裏的內容,別哭了,寶貝。”

    “孟嘉越,孟嘉越……”

    阮榆叫著他的名字,縮在孟嘉越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乖,寶貝,小榆,有我呢!別哭,隻是小說而已。”孟嘉越把她摟在懷裏哄著,拍著背輕聲安慰。

    雖然阮榆以前看書也會被弄哭,但是哭成這樣還是第一次,足足十幾分鍾才漸漸止住眼淚。

    “可是……可是為什麽啊?”阮榆還有些抽噎,執著地問孟嘉越:“明明寶玉喜歡的是黛玉,為什麽他還要娶別人啊?不能不娶嗎?”

    “寶貝,這太理想化了。”孟嘉越摸著阮榆的頭發,聞言回道。

    “什麽理想化啊?”

    孟嘉越揉了揉阮榆腦袋,重新抽了一張紙給她擦眼淚,邊哄道:“你以後就會知道的,不過不是現在。乖,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知道嗎?這本書是沒有結局的,你看的結局是別人續寫的,所以真實的結局誰也不知道,說不定他倆在一起了呢?乖,別傷心了。”

    “真的嗎?”阮榆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孟嘉越,半信半疑地問。

    “是真的。”

    孟嘉越在阮榆眼睛上親了一下,把桌上的牛奶拿過來,邊說:“再不喝就涼了,快點喝了。”

    阮榆瞬間忘了剛才的傷心,死死盯著玻璃杯裏乳白色的液體,仿佛在看著一生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