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衝冠一怒為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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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依依換了幹淨衣服出來時,院裏氣氛極好。二叔三叔兩位四處敬酒招呼,依依就貓到昨日一同外出的同僚一桌了。堂屋裏芸娘招手,依依就過去附耳說句:“忙餓了,要專心去一邊吃東西。”就溜了。

    本來預備是來冷清寥落的左少卿府上,走個過場的鴻臚寺同僚們,意外的受到了隆重周到的上賓款待。

    而小小年紀的林鳴讚會外邦的飲食調香不稀奇,稀奇的是還都格外的合眾人口味。至於用了兩個筆墨丫鬟這點,就遠比不上菜做的好,更讓這些男人們驚歎了。

    各自拉拉扯扯依依不舍了許久,下午三點多才送走了眾賓客。依依吩咐暖雨給竹院和主宅今天來幫忙的下人們按一人兩百文給兩處送去,以答謝他們的幫忙。

    瑜永嘉等番茄回去給妹妹和太子妃交差,三人就落在了後麵。

    依依用精致竹籃將西紅柿裝了,搭了嶄新幹淨棉布在上麵。也叫外麵備車。三叔那邊是代兄長前往走過場,一上午就馬不停蹄的趕完了場。

    “依依你這會兒去哪裏?”芸娘看依依帶了杜鵑也要出門就問。

    “出訪團右副使夫人罹難,今天要去吊唁,否則忙起來不知要拖到幾時了。”一旦到衙門點卯,非常時期事頭多,應該是沒什麽空的。

    “你不說我都忙昏頭了。”瑜永嘉命隨從送東西回東宮,賈義亭跟去,芸娘就直接去晚上聚會的地點等大家到了一同議事。

    瑜永成府上也有些人來人往,三人盡完禮數,表示還有雜事要趕著處理,夷陵郡王、瑜永成就親自送了三人出府。

    夷陵郡王府在東城離林家有點遠,依依正要分頭自行回家.瑜永嘉賈義亭就都讓她一同去珍饈閣,說晚上來的都是熟人一起順便用點飯,這都忙了一天也該歇口氣再趕回去。

    今晚大家到的是水晶宮,珊瑚擺件、、珍珠串簾、貝殼嵌牆、水晶宮燈......還真有龍王爺富有四海的派頭。

    一進去看除了前晚在座的人,還多了個新麵孔。

    這是個眉眼深邃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看身高也就173cm左右,身材修長結實。沉寂的麵容上飽含深情的一雙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這是宇神醫宇百草,剛回京城的。鴻臚寺林依依,剛回洵國。”瑜永嘉介紹了一下雙方。

    呃~!又是接風洗塵宴,依依不知該不該說好巧了。

    兩人互道了幸會,依依隻對對方有點語焉不詳的職業崇拜;而對方卻主動問了父親的身體狀況。依依伴著裴香雪和簡月瑩坐了,兩個小姑娘對今天沒能過府探望,表達了歉意。依依答應休沐日隨時可以招待她們。

    不大的工夫酒菜上齊,眾人和宇神醫的口氣頗為熟稔,看來是常來常往的朋友。

    依依不會喝酒,非有必要,一般在酒桌上都是低調不吭聲的。好在今天喝酒不是重點,依依吃的倒是自在。

    依依邊吃飯邊聽了個原委。原來裴欣的父親是大理寺卿,目前手上正有個棘手的案子,案犯還是幾人共同的好友,官居正六品上的驍騎尉李俊磊,也就是李婉婷的哥哥。

    李俊磊的母親雲陽公主,是勉帝和皇後所生的六公主,嫁給上柱國李全福的嫡長子李東沛,公主夫婦隻有這一兒一女。

    這也是妥妥的含著金湯匙出生,羨煞旁人的高門子弟,卻在今年年初惹了件禍事。鬧市縱馬撞人,當場兩死一傷。

    二月初七李俊磊正和他們幾人一處飲酒時,接家奴來報,其祖父上柱國的老部下,幾位軍中傷退的老軍人被長亭侯世子瑜文毅羞辱。正在稟承道當街赤膊為長亭侯世子拉車,形同牛馬一般。

    李校尉策馬前往阻止,結果長亭侯世子的眾奴仆一見老對頭到場,立刻驚散人群借機讓主子逃脫。李俊磊酒後失控馬速太快,繼而撞死了一位趕考舉子和一個小販,另一位受傷的舉子在幾日後也傷重不治死了。

    “我和老五當時要騎馬同去,俊磊知道我為老兵出頭被家裏訓了幾次,就堅辭不肯我們同往。”裴欣是悔不當初,早知會出這檔子事,他們說什麽也不會讓他獨自前往。事發後對於當時在場卻沒有堅持結伴同行的人,裴欣都看著不爽,其中包括他自己。

    “我們陪俊磊打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麽就獨獨那次放他一個人走了。”瑜永嘉也自責。

    “瑜文毅、邊伯沿那些混蛋經常以停發護院餉銀為要挾,拿這些傷退老兵取樂。這幾年俊磊為了這些老兵打了多少架,操了多少心。”賈義亭憤憤的敲了一記桌案。:“戰場上退下的老兵不少傷病纏身,發回原籍後這些傷兵的生計就很艱難。以京城來說這些前往各府做護衛、家丁、門房的,有幾個過的不落魄的,更別提遇到了瑜文毅這樣的敗類,會過的有多辛酸。”

    “那些敗類以折辱這些忠義之士取樂,真是可恨。”簡梓喻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揮,這個醉心音律淡漠世情的人這會兒也不冷靜了。

    “那些傷兵的老傷舊疾有幾個治的起的,不過是自己苦熬罷了。近年來全仗李校尉和諸位捐資,我們才能為傷殘的老兵們盡一己之力。李校尉若被宵小之輩連累遭難,也太讓人痛心了。”治病救人是寧百草的誌向,而幫他達成誌向的就是李俊磊和他身邊的這些人。

    “寧神醫常年北上南下四處奔波,一年在京裏也呆不了一、兩個月,你已經盡力了。俊磊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一定盡力救他。”瑜永嘉安慰這位放棄京城優越生活,常年為窮苦大眾奔波的仁心之士。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們倒是拿出主意來呀!”裴欣這些天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如今是忙聖上萬壽節的事,等忙過這陣子,就該著落大理寺斷這樁案子了。”

    簡梓喻也說:“太常寺都有不少藝人聽到了風聲,說今科趕考的舉子和新取的士子們都在關注這事。聯合了吏部、禮部的一些死硬官員要給幾位死傷舉子們討公道,還有人寫了話本子正四處招人排演呢。”

    “禦史裏有些死硬派也在鼓噪,公主命人前往商談都沒半點餘地。那些死硬派連通舉子和士子、今科的金榜三甲一道堅持要嚴懲肇事者。禮部、吏部裏也有顧忌公主和駙馬都尉的,他們兩不得罪閉口不言就成了靜觀其變的牆頭草。”賈義亭雖然愛笑愛鬧,可說到好友的事,也是一籌莫展。

    “皇祖父最近被皇姑和皇祖母纏的頭疼,可朝堂上一片鼓噪,律法使然聖上也不好鐵腕獨裁,隻能暫且壓下禦史等人,萬壽節前不得再議。所以等拖過了萬壽節,聖上煩心的日子也就到了。”瑜永嘉也不避諱的直言。

    眾人救朋友心切,又苦無良策,話就說的有些亂。但現在很明顯——皇需要一個借口,既不踐踏耿直群臣維護律法嚴明之心;又要保下外孫。大理寺卿上要體察聖心,下要顧忌兒子的友情就也很需要這個借口。

    依依覺得很遺憾,一位正直的少年栽在了衝動魯莽上,讓親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