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吹皺一池春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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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正想著,隻聽簾子‘呼’的一聲,扭頭一看,正是雪雁正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

    “小姐,老太太讓你過去!”

    “哦。”

    黛玉答應了一聲,隨手將書放在了紅綢繡鵲被上,然後問道:“雪雁,這歌詞你從哪裏學的?”

    “哦,我跟如意吉祥他們學的來著,嘻嘻,昨天你去寶二爺那裏了,他們來找我來著。”

    “隻這一句嗎?好像應該還有吧,你念給我聽聽。“

    黛玉一邊說著,一邊下了床,站在床側的紫鵑急忙蹲下身子,給黛玉穿了鞋。

    “哦,好像還有,我也問了,如意和吉祥說,三爺唱時聲音很低,她們沒記住。“

    聽到雪雁的話,黛玉一愣,兩道細細的籠煙眉蹙了蹙,心裏暗忖:“難道真是他填的不成,以前人都說他愚頑呀……”

    “小姐,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再去問問如意去?”說吧,雪雁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兒望著黛玉。

    “你是想去玩吧!”

    看著雪雁這幅孩子氣的麵容,黛玉伸手在她圓圓的額頭上輕輕地指了指,然後說道:“可要問清,不要再迷糊了!”

    ……

    從西側門進了賈府,穿過穿堂,賈環和如意吉祥三人剛過垂花門,就見門口隱約站著一個紅影。

    “是趙姨娘?她站在這裏幹什麽?”

    雖然賈環從趙姨娘身上感覺出濃濃的母愛,但他卻不想見,原因隻有一個——別扭!

    賈環正思忖著,卻聽趙姨娘尖叫一聲:“嚼了蛆的孽障,你死哪去了?害的我擔心了一天,那黑了心的老虔婆把你禍害的怎麽樣,給我看看。”

    趙姨娘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絹檫著眼淚,大步奔了過來。

    賈環看了心裏頗為感動,急忙小聲說道:“娘,我沒事,咱們到屋裏說話。”

    “你怎麽沒事,你看你走路都不成樣子,那焦大那等凶人!我的兒啊!”

    說著,見賈環走路拖拖拉拉的樣子,趙姨娘哭了起來。

    “娘,屋裏說話,屋裏說話!”

    ……

    “你是說你是自願的!”

    坐在靑緞靠背椅上,趙姨娘的手絹停在了眼睛旁。

    “是的,這樣做對身體有好處,還望娘你在王夫人那裏掩飾一下!”

    “那是,那是,軍中的人都很壯實!那黑心肝的本想禍害你的,嘿嘿,她絕不會想到竟好了你!”

    說著趙姨娘抿嘴一笑,神態像極了偷吃雞的狐狸。

    然後她又問道:“你這一天上哪去了,我早上就聽說你被打的不利索,卻陪那黑心肝的燒了一天的香,真是急死我了!”

    “我去店裏了。”

    “喲,真去做正事了,那布能賣動嗎?”

    見賈環沒事,趙姨娘也安了心,她接過如意遞來的茶盞,一手托著底座,一手掀開茶蓋,隨意吹了吹,然後小心的抿了一口。

    “綢已經賣完了,布已經賣了一半,明天……”

    “噗……”

    趙姨娘一口茶噴出,隨即罵道:“嚼了蛆的孽障,就會騙你娘我……”

    “額。”

    賈環被罵的愣了愣,隨即在肚子裏苦笑。

    而這時窗外傳來丫鬟春鵲的喊聲:“姨娘,姨娘,老爺來了。”

    聽到這話,趙姨娘急忙站了起來,把茶盞往如意手裏一塞,說道:“我去侍候你老子去。回來再扒你的皮!”

    說著,搖搖擺擺的出去了。

    草草的吃了一點,賈環覺得疲倦,便睡了。然而這一晚其他人卻並不平靜,這張傳單像是一顆炸彈在了表麵平靜的水麵!

    ……

    紫禁城東南角,寧榮街後側,寧王府,靜雅軒暖閣內,猩紅洋毯,梅花洋漆小幾,銅鶴燭台,粗重但雕工精美的蟠龍椅。讓整個房間奢華而莊重,但窗外幾根竹影映在窗紙上,給房間增添了幾分清幽。

    寧王朱瑞躺在搖椅上,身後兩個衣著豔麗,容貌俊俏的丫頭給他捏著肩膀,而他嘴裏則哼著昆曲。

    見此‘天綾記’掌櫃張如鬆不敢多擾,他小心的將賈環印刷的傳單遞了上去,同時說道:“王爺,這是‘趙記’印製的傳單。”

    朱瑞伸出白皙肥厚的右手,接了過來,抖了下,看了看,然後說道:“喲,這倒是個好法子!這‘趙記’是誰的鋪子?“

    “回王爺,我打聽過了,這是榮國公府一個姨娘的鋪子,這個法子卻是榮國公之弟賈政的庶子做的!”

    張如鬆望著腰,畢恭畢敬,仔細的回答著。

    “喲,這四王八公一窩蠢蛋,沒想到這小子倒有些小聰明!但這等小鋪子不過是打醬油的,掀不起什麽大浪,隨他去吧!”

    說著,朱瑞將傳單隨手一放,端起了茶杯。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意思是他可以滾蛋了。

    見朱瑞沒有看出這張傳單蘊藏的門道,張如鬆是又急又為難。

    遵命離開吧,會耽誤商機,生意下降,這寧王又愛財如命,知道了,最低會送他一頓板子;

    抗命解釋吧,這寧王剛說四王八公一窩蠢蛋,自己再解釋,又有說寧王連蠢蛋都不如的嫌疑。

    “這個,這個……”

    張如鬆低著頭,支支吾吾著,想著怎麽組織語言,避免寧王認識到他比蠢蛋還不如。

    就在這時,就聽寧王‘哎喲’一聲,隨即便是‘咯咯’的輕笑聲。

    張如鬆微微抬頭一看,原來是寧王的獨生愛女玉初郡主。

    此刻她一雙鳳目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晶白玉瑩的鵝蛋臉上笑顏如花,白皙的小手作掐花狀,捏著的卻是一根胡子!

    “你這丫頭!”

    寧王坐起,捋了捋胡須,樂嗬嗬的斥了句。見張如鬆還未走,臉色微微一沉,說道:“怎麽,你還有事?”

    見寧王臉色變了,張如鬆立刻慌了,他指著螭龍奪珠腿茶幾上的傳單,說道:“這個,這個……”

    “這是什麽?”玉初郡主將傳單拿了起來。

    “榮國府庶子搞的小把戲!這還要告訴我,真是小題大做!哼!”

    這一聲‘哼’讓張如鬆心膽俱寒,心想打屁股挨板子這事還是能拖一會是一會的好,反正自己提醒了!

    如此想著,張如鬆正想退下,卻聽玉初郡主脆聲說道:“父王,你老糊塗了,這可不是小把戲,裏麵門道多著呢!”

    “你這丫頭……哦,裏麵有什麽門道?”

    聽玉初郡主這麽一說,朱瑞臉色鄭重了起來。

    “父王你想想,他若天天這麽宣傳,名聲自然就大了,以後這綢布豈不是他一家獨大!而且他這麽宣傳了,其餘幾大家難道不會這麽做,我們若沒有動作,豈不落了下風!”

    玉初郡主一邊捏著寧王的肩膀,一邊說著,聲音清越靈透,如珠玉落盤。

    “哎喲喂!還是我乘女兒聰明!”

    朱瑞一邊讚著,一邊拍了下光亮的腦門。隨即問道:“乖女兒,咱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咯咯,當然是見賢思齊了!他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哈哈,對!初兒,我看賈府那庶子有點鬼點子,你幫稱張如鬆一下,你幾個哥哥不行!”

    “嗯。嘻嘻,我正悶的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