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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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棋盤街到十八胡同還是有些距離的,而且路上行人很多。

    一路上天色漸漸黑了,但街道上卻亮了,各色各樣的花燈閃耀著五顏六色的燈光。而有些兒童在地上放著煙花,點點銀星在人群中閃爍,人行其間,仿佛踩著閃閃的星星。當然,亂閃的星星竄入人群,也引起了女子們的尖叫。

    漸漸地萬家燈火亮起,如星空下墜,而十八胡同上空的紅燈更亮了,天空起了微風,那些燈籠就在風中斜斜的搖曳著,好像指路的明燈。隨著燈光的指引,人群也像渦流一般,湧動著,向十八不同湧去。

    “嘭!”“嘭!”……

    十八胡同處的煙花衝上了天空,隨後在空中爆炸開來,璀璨奪目,像是一場流星雨……一朵、兩朵……層層鋪墊的煙花像一幕不落的大劇,街道上的行人歡呼起來,眼光大多亮晶晶的,像是迷醉了一般。

    這些行人或許是迷醉,但賈環卻是真的醉了,古代的酒都是糧食酒,後勁兒大,而賈環今天卻又多喝了一壺,被威風一嗆,那酒勁兒就上來了。漸漸的他腳步踉蹌,東倒西歪,身不能行……

    孫四方張目結舌,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看來美夢要成空!銀子也要泡湯……但總要看兩眼,不然很虧本!”

    璀璨煙花裏,孫四方心情失落著,也苦悶著——因為詩會隻能進一人,他邊沒帶小廝,所以隻好親自去扶著賈環。路上本來人就多,再加上竄來竄去的小孩,別別扭扭的賈環,他幾乎是以蝸步前進。

    ……

    煙花已畢,好像暫停了一會兒,孫四方就聽到了絲竹管弦之聲,“看來已經開始了……”

    十八胡同教坊司前有一片大的場地,本來是供達官顯貴停放轎子的地方,但現在門庭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擂台,擂台兩側豎著高高的柱子,上麵的紅燈上寫著各家的名號。

    而在擂台正南方卻是一長排黑漆長案,黑漆長案分成好幾段,中間的那一段上坐著的為首的正是謝思賢,左邊的案子上坐著的分別是沈溪、林泉;右邊的是牛道儒、王蒙,他們分別是東林黨和晉黨,而北靜王與賈寶玉卻是坐在了最西側。

    而在最東側掛了一層紅色薄紗,謝俊、沈士周、周賓、楊漣等都坐在那裏——他們都是當代大儒,又貴為大學士,是來當裁判的。再往後則是福王、肅親王、賈政、劉牧、王子騰等達官貴人。劉牧是賈政的好友,工部員外郎從五品的官員,卻比賈政高了半級,賈政是工部主事。

    在擂台的後麵也掛了一層薄絹,各家的頭牌姑娘就在你後麵,因為有燈光,薄絹上顯現出她們婀娜窈窕的身影。

    薄絹的西側則坐著一排女孩兒,有的手裏拿著笛、簫、;有的懷裏摟著阮、琵琶、三弦、板胡之類的;有的麵前擺著編鍾、角鐵。

    歌女獻舞完畢,趙少陽講了講規則流程,一般就是才子們填詞,裁判們判詞,各家頭牌唱詞,但填詞的才子們可以選擇將詞由哪家頭牌來唱,這也是孫四方請賈環的原因;唱的好了。自然有人打賞花紅,然後有人爭奪,花紅多了,各院牌子就響了,生意也就自然好了!

    其實在判詞後,謝俊、沈士周等就會自動退場,沒了他們的拘束,那才是才子佳人的世界。

    ……

    孫四方扶著賈環,一路踉蹌,終於到了十八胡同前的柵欄邊,伸手掏出請柬。

    在衙役詫異的眼光裏,孫四方把賈環扶了進去,然後向四處看了看。

    其實趙少陽已經為各樓的支持者化了各自的區域,這樣一來好在各自內部競價;二來也可防止不同支持者之間的口角,這也就是請柬上表明‘怡紅院’的原因。

    而孫四方四處張望的原因則是想找一把椅子,好讓賈環坐著——要是這樣扶到半夜,孫四方也自感不支。

    窮盡黑壓壓的人頭,孫四方終於在擂台東側的案子邊便還有把椅子,便一邊吆喝著‘讓讓、兄台讓讓’慢慢將家換扶了過去。這時他卻顧不得什麽區域化分了。

    這期間正是謝俊、沈士周等人評詞期間。謝思賢、王蒙、水溶以及諸多欲一鳴驚人的士子,己把早先準備好的、嘔心瀝血寫出的詞遞了上去。通過薄紗看到謝俊、沈士周等人正交頭接耳,他們心情都有些忐忑,所以前排的聲音是比較靜的。

    而孫四方“讓讓、讓讓”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引起了前排人的注意……

    “賈環!”

    “他就是賈環,這麽粗俗!”

    “醉的那個才是!”

    “哦,怎麽醉了?”

    ……

    人群小聲議論的起來,雖然‘一剪梅’是否是他寫的,依然讓這些人感到撲朔迷離,但《鬥破蒼請》以及報紙還是讓賈環有了些名氣。

    “郡,朱少爺,你看,賈三爺來了!”

    站在牛道儒的身後,扭頭間張如鬆看到了醉態可鞠的賈環,他急忙小聲提示了下。

    朱玉初一身士子白袍,衣冠如雪,頭上束了一個男子的紫金冠,卻越發顯的晴如點漆,唇如點絳,一派瀟灑風流姿態。

    不過此刻她正在東張西望,她在尋找賈環,她特意送上一張請柬,本意就是驅虎鬥狼,看個大熱鬧,誰知卻一直沒見到賈環,她己有些心焦。

    此刻聽了張如鬆的提醒,她急忙轉頭望去,但一眼之下,看到賈環踉踉蹌蹌的樣子,她明媚的眼睛瞪的差點掉下來。

    “醉了!他居然醉了!”

    朱玉初心裏呼嘯著,她沒想到她苦心積慮相出的妙計居然被這麽輕而易舉的付之東流,她恨恨的跺了跺腳,要不是這麽多人,她肯定會上去揣賈環一腳!

    同時她的心裏有著淡淡的失落,雖然在畫像上見過,但畢竟不夠立體,但如今親眼所見,相貌卻也真是平常。

    而葉齊標坐在案子的外圍,扭頭間也看到了賈環,他不禁伸手拉了拉謝思賢,微微笑道:“道玄兄,你看,怎樣!”

    這時謝思賢也聽到了人群的議論,轉頭間看到的賈環的樣子,眉頭立刻一皺,心裏立刻像吃了隻蒼蠅,是各種不舒服。

    但他隨即明白了葉齊標的意思,這樣的場合居然醉了!如果是真醉,那麽看來本就沒把這詩會放在心上,也就說明他沒準備作詞,或者說他不會作詞;若果是裝醉,那麽就是膽怯了,也說明他不會作詞。

    “看來我真是多慮了!葉大哥和爹爹分析的極是!”

    如此想著謝思賢眉頭一展,再次看像賈環時已是滿臉厭惡,同時帶了點輕蔑!

    這一切早已落在了朱玉初的眼裏,想到本該是異常大戲,就這樣沒頭沒尾,她心裏更是沮喪。

    而賈環的樣子同樣引起了寶玉、北靜王水溶,黛玉的注意,但他們看了都是不約而同的眉頭一皺,連招呼也不敢打了。黛玉動了一下腳,卻又停了下來

    當然還有三春,湘雲,她們一身玄色便袍,公子哥打扮,混在人群中,她們看到賈環醉醺醺的樣子,詫異之餘,還是異常關心的,但她們挪了幾步,卻也停了下來,原因無他,怕賈政看見。

    在賈環坐在牛道儒身邊的那一刻,賈政自然就看到了,他本是愛惜名譽之人,見賈環這個樣子,“這逆子!”他肚子裏恨恨的罵了聲,立刻來了火氣。

    但這等場合,他也不好當場發作,隻好‘哼‘了一聲,一股子氣憋在了肚裏。那劉牧是他好友,見此,莞兒一笑。

    但玉初公主平時任性慣了,眼看一場好戲就這麽沒了,到底心有不甘。

    這時她又看到沈士周、周賓等聚在一起的腦袋分開了,她估計評詩將完,急忙走到賈環身邊,俯下身子,伸手扭住了賈環的耳朵,輕聲的、惡聲惡氣的喊道:“醒來、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