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昊手指微動，書房中的照明設施被全部打開，頓時亮如白晝。光芒驅趕了迷霧，讓兩人同時回過神。他自動退後幾步，不再看冷晴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剛才也許隻是錯覺，眼前明明還是那座冰山。冷晴空隻以為自己是困了，畢竟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都沒空好好睡覺。

    冷晴空幹脆就坐在貴妃榻上，把識海中發生的事情撿可以說的匯報給慕光昊，主要是他母妃的身世和請她傳達的話。至於符陣解開後得到的立方體，那是舞夫人留給前朝之人的重要東西，冷晴空沒有提。

    此外，關於慕光昊生父不是星帝的事情，她糾結了半天，還是沒說。要說，也要放到最後。最好等她出宮，慕光昊再知道這件事，他要做什麽也就和自己無關了。

    冷晴空有些鄙視自己的自私，畢竟為了不被牽連，她瞞下了對於別人來說最重要的身世。但她現在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冷晴空說完，默默打量起慕光昊的神情，想在這張萬年冰山臉上找出一絲破綻。畢竟，華妃的身世足以令人震驚。可冰山臉絲毫沒有動容和震驚。

    難道他早就知道舞夫人的身世了？

    其實她猜得沒錯，慕光昊確實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在後宮並不是絕密，而更像是醜聞。他小的時候曾有一次聽見星後宮裏的人在議論，星帝絕對不會立自己為太子，絕對不會把慕光王朝傳給華妃的兒子。

    當時，嫡長皇子慕光曜識海受傷，智商將永遠停留在五歲，而他是資質卓絕的二皇子。他的母妃也出身名門，可為何他不能當下一任星帝？

    於是，不服輸的少年慕光昊便開始暗中調查這件事，結果查出一個驚人的宮廷秘辛，他的母妃華妃，竟然是前朝遺民，是明姬一族的附屬家族舞家的後人。

    此外，更讓他震驚的是，星帝似乎早就知道母妃的身世，但還是寵愛了她近百年時間，並一直竭力壓製著這個秘密。除了羽衣星後的人，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殺了。

    這件事情讓他觸動很大，看來星帝對母妃用情很深，甚至越過了作為星帝的底線。不過，星帝雖然包容了華妃的出身，但朝顏殿裏那些貼身侍女嬤嬤，都被換過一批。華妃的娘家人，後來被扣了個不大不小的罪名，流放出了帝禦九境。

    之後，慕光昊對星帝不能立自己為太子的事情，也就釋然了。慕光宏燁雖然不是個親切的父皇，但對他也算仁厚。

    慕光昊十歲入天照門後，便很少回宮，連淩王府都不常住。十六歲在星帝授意下建立了淩王軍，但從來不過問、幹涉朝政，隻安於當一顆代表皇室威儀的棋子。

    冷晴空說的那些，其實也有讓他震驚的地方。原來，母妃不隻是隱瞞了出身，還有細作的身份，對於前朝之事涉入很深。至於十大法寶的事情，他本來也因為母妃的身世以及宗門的關係，一直在默默調查。

    還有就是，聽冷晴空說華妃留在符陣裏的神識現出了她生前的樣子，慕光昊有些遺憾。他也很想，再見母妃一麵，想問一問她當年為何……

    “慕光昊，你沒事吧？”冷晴空見他半天沒反應，麵色比平時更冷幾分，有些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刺激到他了。都說悶葫蘆容易走極端，他不會想不開吧。

    慕光昊嗯了一聲，沉沉看了冷晴空一眼，深邃的眸光似乎能看穿她的心，帶著上位者的殘忍。冷晴空覺得，他看穿了自己的隱瞞，臉色瞬時一白。

    隨後她意識到，即使自己沒有隱瞞，此刻也是最危險的時候。他會不會殺人滅口？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慕光昊收回目光，語氣怪怪地問。

    這讓冷晴空更加警覺，以為他真有殺人滅口的打算。

    “我們之前說好的，完成任務後，便放我出宮。”心中暗道，你若出爾反爾，我就永遠不告訴你星帝不是你親爹。

    “你可以跟我去淩王府，比這裏更安全，也更自由，你想做什麽都沒有人會管。”慕光昊慢悠悠地說。

    他也意識到，冷晴空繼續留在朝顏殿裏已經不安全了。她不但得罪了慕光晥、慕光旭和齊賢妃，還引起了羽衣星後的關注。恐怕測資質和對戰魁氏三兄弟的事情也已經傳開，她身上的重重謎團，說不定還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而他馬上就要離開帝禦九境，若她出宮或繼續留在朝顏殿，都將麵臨危機四伏，他又該如何保護她？想來想去，還是讓她去淩王府最放心。

    慕光昊告訴自己，冷晴空解開了符陣，傳達了母妃的訊息，自己也算是欠了她一個人情，保護她也是理所當然。他根本沒想過，自己的保護並不是冷晴空渴求的，她對於慕光皇族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謝謝你的好意，呃，我還是想離開帝都，我原本也是有親人朋友的，我想去找他們。”冷晴空揣測慕光昊似乎真的不想殺她滅口，而是想保護她。不管他出於什麽動機，她還是心裏一暖。

    但是，她不可能留下。朝顏殿和淩王府，對她來說並沒有區別。

    她要的是自由，以及，離開他遠遠的。

    某種直覺告訴她，慕光昊絕對是慕光皇族中最危險的那個。她怕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男子冷冽的氣息在深夜裏如水一般蔓延過來，冷晴空沒有動，承受著對方冰冷的猜測、探究和微微的怒意。至少在氣勢上，她不能輸。

    許久之後，慕光昊幾乎要把那張一臉神勇無畏的小臉盯視出一個洞，可她還是沒有絲毫退讓。這張表情生動的小臉，入宮短短數日，他就已經看不透了。

    罷了，不過是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讓她出去曆練一番、受點挫折也好。也許到時候，她就會希冀自己的保護了。

    另一方麵，他又有點期待冷晴空日後的成長。

    她會成為他的戰友，還是敵人？

    淩王大人帥氣地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輕輕扔出一句：“很好，你已經被本王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