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的事，賀知春並不想多費心思，按說這宮中的人少了，她們姐妹二人應當親近才是。

    但許是氣場不合，八字相克，怎麽處都處不出什麽姐妹之情來。

    賀知春一瞧見衡山那股子唯唯諾諾，連身邊的嬤嬤同婢女都製不住的樣子就來氣，你伸手替她伸張正義吧，她還不樂意。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阮嬤嬤得了準信，知道賀知春不喜衡山，便也不再多言了。

    聖人八成也是瞧出了衡山的性子軟弱，這才將挑來選去的，將她嫁去了孫家，起碼有孫國舅同長樂公主在，還能幫襯她一下，若是嫁給了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解決了藏在暗處的崔七還有烏蛇，賀知春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

    不怕君子正麵剛，就怕小人耍陰招啊！

    小夫妻二人心寬又不怕體胖的，躺床上說著閑話兒。

    “九哥，你說日後給李恒娶哪家的小娘子好啊！你看啊，我大哥二哥家都有小娘子了，大哥家的小娘子性子穩重像娘親，二哥家的小娘子活潑機靈，雖然說年紀都比李恒大一些，但是女大三，抱金磚啊！”

    “還有阿韻同李思文，遲早也要再生女兒的，唉，還有阿恬也是……這麽一算，李恒有得選了啊！”

    崔九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你也想太多了吧，誰知道人家閨女看不看得上你家李恒呢。”

    “以前你以為懷的是小娘子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想的，一說到未來女婿，你就緊張得不行，能挑出一堆毛病來。什麽我大兄家的兒子太木訥沒有情趣，二哥家的小子太調皮不穩重，李欽載有李思文這麽個爹，估計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魏王家的元豆年紀太大，次子太胖幼子太瘦……怎麽輪到李恒，就這樣了……”

    崔九好不羞愧，“那能一樣嗎？人家家的小娘子嫁來我們家，我們兩多和善啊，李恒若是渣，自有咱們管教他。但是我家小娘子嫁去旁人家……”

    他娘的，一想到日後我閨女要嫁去旁人家，就恨不得把長安城所有適齡的兔崽子都抓進來，好好的教訓一頓。

    崔九簡直是痛心疾首。

    賀知春瞧著他的表情笑開了花。

    ……

    崔閣老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副模樣。

    他也猶如崔九一般痛心疾首……

    孫子啊，真的是對不住你啊，要你出賣美色給女皇……早聽說他們家崔九夫綱不振，以色侍人，如今一見，果真如此，陸真誠不欺我也！

    崔閣老此番百感交集，哪裏想過陸真那廝因為兄長陸尋未能進後宮，可這勁兒黑崔九呢。

    崔閣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這崔家，他最對不起的人，便是崔九母子了。

    他自詡是男子漢大丈夫，從來不管內宅之事，崔九年幼之日，因為父親偏心，日子委實不好過，隻不過，他就從來沒有在這孩子臉上，瞧見過什麽打擊過度要自殺啦！

    今天下雨某又抑鬱了，想要屠魔弑神啦之類的激憤樣子。

    他好似從年幼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這麽副模樣，甚少會情緒低落，或者是絕望。

    崔閣老想著，看向了正在哈哈大笑的賀知春。

    他突然有些明白，崔九為何會在嶽州那個小地方，一眼就喜歡上賀知春了。

    因為隻有他們兩個才是一個世界上的人。

    有的人經曆了苦楚，心中有恨，會長成一個黑暗的人。

    有的人經曆了苦楚，卻依舊心中有光明。

    他們可能不是好人，卻也不是壞人，隻不過他們心中知曉，自己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賀知春眼睛尖，一下子便瞧見了在門口神色變幻的崔閣老，趕忙從床榻上起了身，“祖父，您過來了。”

    崔九臉一紅，您悠著點行嗎？

    一點小夫妻的私房話，全被你聽去了。

    還有這宮裏的人竟然不通傳，莫非……

    崔九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阮嬤嬤之所以不接受鮑公公，莫非是因為她當年同自己祖父有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

    崔九想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某滴個娘啊，他可能要真相了。

    不然的話，阮嬤嬤咋能放任他娶阿俏，還待他跟親生的似的，體貼入微，這很有可能是看在崔閣老的分上啊！

    你看誰來這大殿不通傳的，阮嬤嬤竟然不提醒阿俏……這說明了什麽，她對崔閣老有情誼啊！

    崔九向來膽子賊大，直接問道：“祖父，阮嬤嬤她同你可是舊識？”

    崔閣老臉一垮，就崔九那賤兮兮的樣子，他看都能看明白了，此舊識不是彼舊識。

    他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因為崔九同賀知春感到感動，還光明，屁個光明，老子能把之前想的事情，全部吞下去，當成沒有想過麽？

    這兩個人能看對眼了，那分明是烏龜對王八，臭味相投，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沒有一個正常的好東西！

    崔閣老還沒有說話，就已經感覺一旁端著茶水的鮑公公，小眼睛嗖嗖的猶如利劍射殺了過來。

    崔閣老黑著臉，“不過是以前在皇後身邊見過罷了。陛下還請屏退左右，老臣有要事要稟。”

    賀知春從善如流，揮了揮手，鮑公公警惕的看著崔閣老，拿著托盤退了下去。

    崔閣老見隻有崔九同賀知春二人在殿中了，歎了口氣，“老夫想以崔氏一族的忠誠，來換取家中老妻的一條命。不知道陛下願意不願意？”

    賀知春一愣，那啥子，我真沒有打算殺崔老夫人啊，不然也不能夠讓她跟你一道兒回府去啊，給她體麵啊！

    但是有便宜不占那還叫賀知春？

    賀知春皺了皺眉頭，“祖父，你一個人怎麽能夠代表得了崔家呢？我本來就是大慶之主，這崔家人不忠於我，還想忠於誰呢？”

    崔閣老深深的看了賀知春一眼，無奈的說道：“老夫有生之年，崔家絕對不會有人心大，如若是有，族內處置，絕對不讓陛下煩憂。不要看老夫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骨還硬朗得很，活到崔九在崔家說一不二，還是可以的。”

    “而且”，崔閣老頓了頓，“先皇教過你吧，手中要有大臣的把柄。那麽老妻一日不死，她便是我崔家明晃晃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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