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中，喬麗呆呆地坐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沒有喬風的呼救;沒有張強的叮囑、指責;沒有高天的甜言蜜語或者胡攪蠻纏;更沒有高天的母親韓素麗……

    “韓老師已經逝世了！”寂靜的房間裏，喬麗模模糊糊地想著，韓素麗端莊嚴肅的模樣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隨即出現的還有她當初一遍遍的叮囑“我們老兩口辛辛苦苦一輩子，就是為了兒女能幸福，你可不能對不起我們家高天！”

    事隔多年喬麗也分不清自己對韓素麗到底是什麽感情：有對當年救喬風的感激;有對她趁人之危要求自己嫁給高天的怨恨;有對她當機立斷的佩服;……各種複雜的情緒都有，但是唯獨沒有身為家人的親情。

    當初韓素麗同意出錢救治喬風，附加了喬麗嫁給高天的條件，按說她應該是認可喬麗的，可是實際上她對喬麗並不滿意。喬麗身為農村女孩，除了相貌出眾這一點外在省城毫無人脈，對兒子的前途沒有一點幫助。

    另外喬麗在婚前有張強這麽一個戀人，也是紮在韓素麗心裏的一根刺，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太委屈了;婚後在國家嚴抓計劃生育的檔口喬麗卻生了個女兒，潛意識中有一些重男輕女思想的韓素麗對喬麗就更不滿了。雖然以韓素麗的素質並沒有對喬麗有什麽言語上的傷害，但是其實她對母女兩個冷淡的態度讓喬麗更覺得無力。

    喬麗其實很羨慕韓素麗，作為一個女人韓素麗是幸福的：家庭中兒女雙全，丈夫疼愛她，兒女孝順她;事業上工作順利，桃李滿天下……相比韓素麗來說，喬麗覺得自己有很多不幸：明明有相愛的人卻不能嫁;明明是苦苦追求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了卻對自己如此無情。

    “這麽多年來自己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女兒和工作了吧？”喬麗倒在床上安慰著自己“至少女兒又漂亮又懂事，至少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領導的認可，自己也算沒有白活一回吧？”

    “但是自己的後半生真的就這樣和高天吵吵鬧鬧的過下去嗎？自己真的不能和高天離婚嗎？”離婚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無法壓製，它瘋狂地在喬麗的腦海裏成長，喬麗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念頭逼瘋了！

    “自己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當初辜負了張強，如今又想要拋棄高天，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沒有良心？就是個白眼狼？”喬麗責問自己。

    “是！你就是個白眼狼！當初張強為了你犧牲了那麽多，你說拋棄就拋棄;當初韓素麗為了救你弟弟拿出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如今你又想背棄承諾和高天離婚，你就是個白眼狼！”一個聲音不屑地說道。

    “不！我不是白眼狼！當初離開張強也是為了救弟弟的性命;為了回報高天當初的相救我已經跟他過了二十多年，難道還不足以償還當年的情分？難道我這樣跟他吵吵鬧鬧地過對他就好嗎？”又一個聲音理直氣壯地反駁。

    “日子過成這樣你難道就沒有責任？你的心根本就不在高天身上，他難道沒感覺？一個人的愛怎麽可能一直付出而不求回報？你這樣高天當然要處處挑剔你！說到底都是你的錯！既然不愛他就不要答應嫁給他，既然嫁給他了就努力對他好，你這樣滿腹委屈地嫁給他，不冷不熱地對他，時間長了他當然會對你不好！”第一個聲音又說道。

    “我心裏隻愛張強，他當初也知道啊！人的感情又不是水龍頭，說愛就愛，說不愛了就關了。我這些年不也遵守承諾沒有跟張強聯係嗎？我為了這個家照顧老的伺候小的，難道我就容易嗎？他憑什麽一副高高在上，恩賜的態度對我？就為了那五萬塊錢我就欠他一輩子嗎？就必須一輩子委屈求全嗎？”另一個聲音訴說著她的委屈。

    ……

    喬麗一會這樣想一會又那樣想，一會覺得自己不應該違背當年的承諾，一會又覺得自己不能太委屈自己，真正是好像怎麽做都對，又好像怎麽做都不對。

    最後隻剩下了“頭疼”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