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和地獄，沒有我選擇的權利，隻有我被選擇的命運——題記

    …………

    數千降兵，淒慘的跪在血地裏，等待著他們即將降臨的命運抬頭望向周圍一雙雙如虎如狼般凶殘的眼眸，所有人都清楚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麽。

    殺降，在這個沒有日內瓦公約的時代，並不罕見。早在四百多年前，長平之戰，被譽為戰國四大名將之首的秦國武安君白起，就曾坑殺了趙國四十三萬降兵；項羽滅秦之戰，當時的楚國上將軍項羽，坑殺了秦軍二十萬降卒。

    如今，這些放下了武器，手無寸鐵的降兵，就像是氈板上的魚肉，任由董卓大軍宰割。

    大多數降兵麵如死灰，眼神空洞，他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隻有少數人還抱有一絲希望，涼州的羌人，很少有從未聽過臨洮董卓之名的，他們不斷地安慰自己，董卓義薄雲天，一諾千金，定然不會殺了他們的。

    “殺！”

    不等董卓下令，董璜便迫不及待地舉起手中的屠刀。

    話音未落，那些對董卓抱有希望的降兵紛紛破口大罵。

    當人們對一個人寄予的希望越大，最後的失望也就越大。董卓是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結果就這麽斷了，個中苦楚，不言而喻。

    命令即下，自然會有人執行，董璜麾下的士兵策馬上前，如凶殘的惡狼般揚起手中的屠刀，對著跪在血泊裏的羔羊砍了下去。

    “慢著！”

    一個猶如驚雷般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中炸響。

    這一刻，萬籟俱寂，仿佛一切都靜止了，劈到一半的屠刀也停在了半空中。

    “董璜，將所有降兵押回城中，和原來的三千俘虜關押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擅自殺害一個降兵，否則，拿你是問！”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個雷霆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董璜聽到後，不甘地咬咬牙，答應道：“末將領命！”

    董璜心中明白，隻要是董卓做出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誰都不行，哪怕是他這個親侄子也不行。

    所以，這一次雖然不甘，但卻沒有和董卓去爭辯，因為他已經明白，那些都是徒勞的。

    “嗷嗷嗷……”

    “董將軍萬歲！平西將軍萬歲～～”

    “董將軍萬歲！平西將軍萬歲～～”

    “董將軍萬歲！平西將軍萬歲～～”

    回過神來的數千降卒，在這一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喊叫聲，跪在地上，不斷地朝董卓叩頭。

    很多人更是相擁著哭了起來，他們喜極而泣。本以為徹底沒有了活路，結果峰回路轉，董卓發話了，他們不用死了，這一刻，董卓就是他們心中的神，將他們從地獄拉上天堂的神。

    待到眾人平靜下來，董卓繼續喊道：“身逢亂世，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是，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漢人，羌人，本來就是同出一脈，就算不能和平共處，但也不能趕盡殺絕！”

    “董將軍真乃天神下凡！大仁大義，天下無雙～～”

    “董將軍真乃天神下凡！大仁大義，天下無雙～～”

    “董將軍真乃天神下凡！大仁大義，天下無雙～～”

    ……

    數千降卒再次跪拜叩首，山呼海嘯。

    這個時代，種族歧視可是很嚴重的。

    漢人有著先進燦爛的文化，自視甚高，自以為是高人一等的種族，視周邊的匈奴、羌族等遊牧民族為蠻夷種族，更有甚者，有儒家士子提出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

    而大漢邊境周圍的匈奴人、鮮卑人、羌人、氐人、甚至是烏桓人，這些遊牧民族雖然認同和崇拜漢族的先進文化，但是對漢人卻沒有多好的印象。

    雙方彼此看不慣對方，這也是百年之後，五胡亂華，北方的漢人幾乎被殺之殆盡的重要因素。

    此次邊章韓遂叛亂的起因，就是因為羌人不滿漢朝官府對羌人的壓榨，來自政策和態度，以及商業貿易上的各種不公平的待遇。

    而此刻，董卓居然說漢羌同源，要和平共處，這是在從根本上認可了他們羌人，讓他們感受到了董卓對羌族的尊重，也讓他們從心底裏徹底接受了董卓，並將之供奉為神靈。

    …………

    半個時辰後，邊章領著四萬大軍終於趕到了美陽城下。

    “這是怎麽回事？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李文侯的一萬大軍哪去了？李文侯人哪去了？”

    馬蹄踩在還未幹涸的血泊中，地上的斷臂殘腿無數，更有數之不盡的屍首，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怎一個慘字了得。

    望著眼前的一切，邊章強忍住自己心中的惡心感，高聲喊叫起來。

    放眼望去，地上滿是李文侯軍士的屍體，卻無一具董卓軍的屍首。

    邊章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那就是李文侯全軍覆沒了，這個念頭讓他恐懼，讓他震驚，他更不願意相信，他需要借著喊叫來掩蓋自己心中的恐懼。

    “上將軍，快看，快看城門上！”

    突然，一個將領尖聲喊叫了起來，語言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邊章聞言，朝著美陽城的城門看去，隻見一顆碩大的人頭掛在城門上，還在往下滴血，邊章依稀能看清楚，那是——李文侯。

    “李將軍戰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四萬邊章大軍瞬間炸了窩。

    李將軍是誰，那可是李文侯，整個羌人中僅次於先前戰死的北宮伯玉的勇士，此刻聽聞李文侯戰死，四萬大軍頓時亂了，雖然北宮伯玉和李文侯推舉了漢人邊章、韓遂為首領，可是在這些羌人戰士的心目中，北宮伯玉和李文侯才是他們真正的首領，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李文侯碩大的頭顱就掛在城門上，讓他們無從辯駁。緊接著，有人跪在地上開始慟哭起來，頃刻間，整個大軍一片哭聲。

    不過大軍雖然悲戚，倒是卻沒有人心懷怨恨，遊牧民族向來民風淳樸、尚武之風盛行，他們崇尚強者，且恩怨分明。

    李文侯率軍攻打董卓，實力不濟被人打敗，他們自然沒話可說。

    不然還能怎麽地？難道就隻允許他們打別人，卻不允許別人還手反抗，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可是這麽簡單的道理，卻有很多人不明白。至少，眼下就有一個。

    邊章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恐懼，策馬來到陣前，對著哭泣的大軍喊道：“將士們，城內的董卓陰險狡詐，用無恥的陰謀詭計害死了李文侯將軍，站起來，拿起你們的兵器，攻下美陽城，殺掉城中的董卓，為李將軍報仇。”

    隻是兩個時辰，邊章率領的大軍隻是比李文侯的前軍晚了兩個時辰。短短兩個時辰而已，李文侯的一萬精騎就被打得全軍覆沒了，而且城上的董卓軍還收拾了己方士卒的屍體。

    這讓邊章有些接受不了，讓他感到恐懼，震撼。在那一刻，他產生了放棄的想法，可是想到那權力的誘惑，他又無法放棄。因此，邊章必須用一場勝仗來安慰自己，來說服自己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無情的冷漠。

    邊章的話，讓四萬大軍不由地對他產生厭惡。

    “陰謀詭計？什麽樣的陰謀詭計能將能在兩個時辰內讓李文侯的一萬精騎全軍覆沒。

    再說了，你邊章也跟我們一樣，剛剛到的戰場，又是怎麽知道人家董卓使用陰謀詭計的。”

    當即，有人提出了質疑。

    這四萬大軍中，有不少羌人的首領二十年前便與董卓交厚，此刻聽到邊章如此大言不慚，不由得反唇相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