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有妖(十七終)煙花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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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思緒翻湧,惶惑茫然。
好似獨自一人站在寂靜無人聲的院子裏,雙腳插在冰冷的積雪中。
這些天,播放器裏一直在循環播放著這首歌。
倒不是有多喜歡,隻是因為這歌裏帶著一抹荒蕪的寒,如同初春方至,野外已經蒙蒙地有了一層綠意,但空氣還是一如寒冬的薄涼的那種味道。
唱歌人的聲音微微喑啞,強調蒼涼,每每聽他唱到“煙花易冷,人事易分。”心就一下子荒涼了起來,讓我忍不住想起白錦繡和越澤來。
距離白錦繡轉世已經過去兩天了,為期一周的軍訓時間也過去了一半。
白錦繡不是我送走的,因為夜裏受涼,我又幾乎是一夜沒睡,身體已經處於一種很疲憊的狀態,一涯不放心我再去沾陰氣,於是親自幫忙將白錦繡送到孟婆那裏的。
葉知秋說,一涯將白錦繡送去的時候,白錦繡也問可不可以不喝孟婆湯,孟婆當然不同意。
於是白錦繡反手便將孟婆湯倒進忘川裏。
一涯罵了她一句道,你還要胡鬧到幾時?
她便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說她轉世是要去還一個人的債的,所以她不能忘記,不然這場輪回就毫無意義。
孟婆不惱她,隻是忽然說道:“倘若欠了旁人的,哪怕來世你一無所知,債也是要還的,我以為渡你的那個女孩會告訴你。”
“可這湯,我已經倒掉。”
孟婆一笑,祥和地看著她說道;
“你再翻來來看看。”
白錦繡將手中的碗翻起,碗中中空空如也,小爐子上的湯罐又開始咕嚕嚕地響。
“碗給我吧,這碗湯裏全是你的過往,你倒不掉的,喝了吧,讓它留在你的五髒六腑裏,留在你的每一寸靈魂裏,不要浪費。”
孟婆再次將那湯盛滿一碗,遞給白錦繡。
那白錦繡伸手接過,含著眼淚,一口氣喝光了,念叨著“越澤”二字,轉身走進了奈何橋的那邊。
不知道,奈何橋是那一頭是什麽樣子呢?
從這邊看去,終年隻見大霧籠罩,或許隻有走過去的人才能看到,可是就在走過去的瞬間,他們都隻在意自己正在漸漸流失的記憶。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咚咚咚……”耳機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摘下耳機,仰頭見到來人,一身白大褂,因為已經秋天,他穿了件白毛衣打底,正是何醫生進來了。
到了白天,恢複正常的何醫生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樣的,一邊拿眼睛斜睨著朝我白眼,一邊又給我忙前忙後,又是掛水,又是量溫度,還要打電話訂外賣,就連現在帶著的mp4也是何醫生送給我解悶的,說讓我閑的得沒事了就聽聽歌看看電影什麽的,免得一個人躺在床上無聊了,又覺得自己要長蘑菇,到時又想出去逛亂逛。
“好了,一會午休的時候,我給你辦好出院手續,再給你家裏打個電話,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繼續參加你後半截的軍訓,好好練練你這破身體,免得下次再躺著進來,怪嚇人的。”說著,何醫生笑著在我額頭上輕輕一敲。
來接我的人是葉知秋,這事說來,話就長了,我就長話短說,大概交代一下始末。
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是,我在醫院的第二天學校還是通知了家裏,媽來醫院看我,恰巧大姑二姑都回老家玩,二姑帶著兩個兒子回來看家裏的老人。
二姑姑懶得跑來,就讓兩個表哥跟著媽一起來看我。
當時三人一進病房,看見葉知秋那張臉時,我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看見黃河水倒流。
媽一進來就開始給我介紹兩位表哥。
大表哥叫葉初,是個細高個子,皮膚很白,臉極瘦,顴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雙眼是深棕色。
而二表哥正是葉知秋,兩個人相貌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好像沒有一個人懷疑,他們都說他長得像寧家人,相貌好,瓦特?自賣自誇是什麽鬼
爺爺一見葉知秋就喜歡得不得了,碰巧葉知秋也說喜歡這邊的山水風光,想留在這裏發展幾年,二姑一家人也是十分樂見的,為什麽,因為葉知秋在家的時候,結交了一群混混朋友,成天打架鬥毆,遊走在犯罪的邊緣,家裏成天擔心害怕,既怕他在外傷人,也怕他被被人傷害,現如今聽聞他願意離了那群朋友,留在這邊穩定幾年,家裏人已經不求他有所作為,隻願他平平安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而這邊,爺爺因為喜歡葉知秋,也是很高興他願意留下的。
皆大歡喜。
醫院裏,葉知秋一見我,立刻做出一見如故的喜歡樣子,當即覺得要在我們學校旁邊租房做生意,順便照顧我,媽先前還有些不放心,但一想我也大了,本來也該獨立了,這個照顧人本來也是可有可無的,於是也就欣然答應了。
葉知秋動作很快,這些天已經帶家裏人去看過學校外的房子,家裏人還誇他能夠,行動力強。
所以到今天,來接我的人就成了葉知秋。
不過,在葉知秋來之前,正好楚教官順路也來了一趟,聽說我下午出院,便告訴我他下午也要回學校,正巧下午順道帶我一起回去。
到葉知秋來時,何醫生已經將我裹成一個球,樣子滑不滑稽我不知道,但看著葉知秋和楚教官壓也壓不住的嘴角,我簡直沒眼看。
回到學校,楚教官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宿舍,而葉知秋則一路將我送回寢室。
回到寢室,大家都在訓練,而我被楚教官允許批準明天才加入訓練。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當然是洗澡。
洗澡的時候,我習慣地摸了摸脖子,沒有如往常一般摸到那塊如護身符般的玉佩,我才忽然想起來,那天,就在公子說完越澤的遺言後,我忽然手心一陣刺痛,攤開手才發現,陪伴了我好幾年的玉佩,它碎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白錦繡一直就在那塊玉佩裏,所以我會在很久之前就聽見她的歌聲,因為她守護過我,所以我活該欠她的債,為她受這些驚嚇折磨,還她守護之恩。
她轉世以後,這塊碎玉佩就成了一件死物,也被一涯拿去放在網上售賣了。
可是,這種破碎的東西,真的有人會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