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許諾坐到落語的床邊，沒有說話。

    落語看著他，先是抿了下唇，然後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我一開始知道你媽做了那些事情的時候，我的確非常生氣。”

    “但是現在，既然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我也不想一直恨著她了。”

    宋許諾抬起頭看著她，“你恨我嗎？”

    落語對他提的問題表現的有些錯愕。

    “不，我不恨你，我很感謝你，你挺好的，真的。你長得好看，電腦技術又那麽高超，就是……”

    落語的秀眉跳了一下，“就是可能還不能處理好關於自己的一些事情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比我大好幾歲，結果我卻在這裏說教你，不過許諾，心智這種東西，應該和年齡是不成正比的……”

    “我知道我之前的一切做法過激了，我可以改。”宋許諾著急地說。

    落語苦笑一聲，“你知道嗎許諾，破鏡重圓，闊別重逢這樣的詞很美，但是，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分手之後可以重新複合的呢，你知道他們為什麽心裏還有彼此，卻最終不能在一起嗎？”

    宋許諾盯著落語，搖了搖頭。

    “因為，他們重新在一起之後發現，對方身上的缺點依然讓自己難以忍受，而對方，並沒有和從前相比有什麽多大的變化啊。”

    落語微微地笑著說：“就像我同意你不離婚，但之後呢，你的心結還在那裏，你始終會覺得，我和別的男人曾經有過一段感情，你始終會懷疑，我對他念念不忘，隻要你有過這樣的想法，就很難連根拔起，隻會越長越深。”

    “我……”

    “你想想。”

    落語製止了宋許諾急於反駁的心思，“你仔細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勉強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第二天醒過來，發現我不在你身邊，你起身去找我，看到我正在看手機，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宋許諾被她的話問的愕然。

    他閉上眼，認認真真地將自己置於情境之中。

    沒過多久，落語就看到他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宋許諾一下子俯身，開始用手擊打自己的頭部。

    “許諾！你別這樣！”

    落語連忙按住了他的手腕，眉頭蹙得緊緊的。

    “為什麽，我的腦子裏怎麽會有那些齷齪的想法呢……”

    宋許諾頹然地放下手，眼淚掉了下來。

    落語覺得喉嚨發緊，眼前也變得一片模糊。

    她強忍住欲流出的淚水，輕輕地說：“許諾，人一旦對另一個人有了偏見，戴了有色眼鏡，怎麽看別人都是錯的，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過多自責。”

    她現在心裏也很難受，難受的好像萬千座大廈壓在她的心口一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她最終用輕快的語氣說：“你不是說，我一個月後才出院嗎，最後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好好相處，等我出院那天，我們再去離婚，好嗎？”

    宋許諾想挽留，但是，他也知道，隻能這樣了。

    因為他一想起落語剛剛給他做的那個假設，就再沒有了反駁和挽留的勇氣。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宋許諾走出去後，落語像瀉了的皮球一樣，一下子躺在了病床上。

    雙腿間依然隱隱作痛。

    她都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之久。

    “落落，我喜歡你。”

    這句話，突然闖進她的腦海裏，讓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出來，良澄剛剛對她說了什麽。

    良澄說他喜歡她？

    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一股燥熱忽然從身體的某處鑽了出來，衝到了她的雙頰處。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發現臉上熱熱的，熱的連帶著心髒都開始疾速地跳了起來。

    “這不是真的吧？”

    腦海裏，瞬間就浮現了良澄的那張俊容。

    她鬼使神差地打了個電話過去。

    在那邊的良澄沒想到她居然把電話打回來，盯著桌上的手機眨了眨眼，還是把手機接了起來。

    “……喂？”

    他眉心微攏，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那什麽，你剛剛是不是向我表白了？說你喜歡我？”

    “……”

    “你是不是說，你看上我了？”

    “……”

    落語見他不回答，有些奇怪，還想追問下去，卻聽到從話筒裏傳來飽含怒氣的喊聲，“你是不是想嘲笑我，我告訴你落語，別以為我喜歡你，你就覺得這能夠作為嘲笑我的理由，我……”

    良澄捏緊了手機，恨地咬了咬牙，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沒兜住，居然這麽輕易地把表白的話說了出來。

    他揚眉，幹脆耍起了無賴，“我喜歡你怎麽了？我告訴你，你要麽別回來，如果你回來了，看我怎麽對付你！”

    “喂？！”

    落語還想說話，卻從聽筒裏聽見了忙音聲。

    她無語，怎麽他說著說著就生起氣來了？

    訕訕地放下手機，想著他剛剛說的話。

    “我喜歡你怎麽了？”

    充滿蠻橫，充滿無賴。

    但……

    落語的心情卻一下子好了起來。

    她唇角挽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安安靜靜地躺回了床上，摸著手機。

    其實，她自己還不太清楚對良澄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但因為他的來電，她的心情變得很好很好。

    這就夠了。

    -

    一個月後，她順利出院，剛辦好出院手續，就和宋許諾去離了婚。

    他們的離婚過程隻花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走出去的時候，落語覺得心情很晴朗。

    她和宋許諾告別，邁著步子往前走時，聽到宋許諾在後麵叫她。

    “小語，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落語停住了腳步，咬著唇想了想，然後回頭對著宋許諾笑了。

    “不可以。”

    “抱歉，我從來不和分過手的ex做朋友，毎一任都這樣。”

    宋許諾的唇嚅囁著，落語迎著陽光看他，表情平靜如水，“相信我，這樣做，對我們都好，也對我們的下一任好。”

    她說完這句話後不再多言，朝他揮了揮手，離開。

    還從來沒有一次從醫院裏出來，讓她覺得這麽輕鬆自在。

    她都已經準備坐飛機回國，卻在機場內猶豫了。

    她掏出手機，看著良澄的電話號碼，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落語還沒等他說話，就搶先開了口，“借錢，行嗎？”

    “……”

    那邊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你要多少？”

    “嗯，三萬？”

    對麵的男子顯然語氣不快，“你想拿這錢幹嘛？”

    落語透過透明的玻璃往外看著蔚藍如洗的天空，輕輕地說：“也不想幹嘛，就是想出去玩，這來來回回地，出國都好幾次了，都沒怎麽看看外麵的世界，感覺就這樣回去了，有點虧。”

    她有些緊張。

    這一個月，兩個人之間很少聯係，她也不確定他會不會答應。

    “你這個笨蛋，想出去玩，三萬夠個屁！”

    落語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我會還你錢的。”

    “不用還，回來之後我們再好好算賬！”

    良澄“啪”地掛了電話。

    落語莫名其妙地看著手機，不知道良澄在想什麽，沒過多久，手機忽然發出“叮”的聲音，她瞟了一眼屏幕，驚得張大了嘴。

    手機顯示，她的銀行餘額多了一百萬。

    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手機又“叮”了一聲，良澄的短信發了過來。

    【一會我會把好玩的地方，地圖，攻略都發過來給你，記得查收。】

    【消息免回，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落語盯著手機，一時間，隻覺得渾身湧出一股暖流。

    那股暖意隨著血液，蔓延至身上的每一處，讓她在這個清冷的秋天，感覺到融融的暖意。

    “謝謝你。”

    她笑了，沒再多說什麽，把手機揣進了口袋裏，在機場裏買了一本旅遊雜誌，開始看了起來。

    “嗯，芬蘭看起來挺不錯的……”

    “我挺想去澳大利亞的，要不，先去那裏看看考拉？”

    她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翻著雜誌。

    她感覺從翻開雜誌的那一刻起，自由的感覺就這樣縈繞在心尖，揮之不去。

    即使已經回國，坐在出租車上，落語依然有這樣的感覺。

    她也不會忘記，這種感覺是良澄給她的。

    “到了。”

    司機提醒她。

    落語睜開眼，看到良家的別墅就在不遠處，露出笑容。

    她付過錢，下了車，看著良家，在原地駐足了好一會，終於邁開步子往良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她忽然注意到一個穿著黑色衛衣，把帽子也戴起來的女人。

    那女人離她不近，躲在遠處的一顆樹下正往良家看去。

    眼神很奇怪，帶了點陰森的味道。

    落語有點奇怪，就往她那裏仔細地看了看，覺得她長的有點眼熟。

    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那個女人是誰。

    “小語！”

    一個人忽然用力地攥住了她的雙手，激動地衝她喊。

    她扭頭，看到很久沒見到的夏安安出現在她眼前。

    她這段時間雖然在國外，卻也知道夏安安已經從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變成了當下最紅的演員了。

    “安安，好久沒……”

    她正打算寒暄幾句，夏安安一下子就攥著她的手，笑眯眯地把她往良家拉進去，“我可以逮到你了，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