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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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命?”陳酥酥不顧手上的留著血的劍傷,隻是望著呂元,毫不退讓地說道,“我的性命早就不是我的了,是別人給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取走。”
呂元冷冷地說道,“既然不肯放棄,那你就試著反抗好了,看我能不能取走你的性命。”
手上的劍傷沒有好轉,傷口中流出血液,‘滴答’地掉落地麵,虧了血的身子更加虛弱,臉上毫無血氣,但唯獨眼中的堅定不曾改變過,步子也不曾後退過半步。
如果那個名叫陳酥酥的女孩,知道放棄是什麽,就不會有現在的道盟第十二造化。
如果嬌小的陳酥酥知道屈服兩個字怎麽寫,便不會有震驚道盟的仙台百戰,而她自己則不會嚐試到遍體淩傷的滋味,更不會知曉被人嘲笑的心酸。
她行走在凡人崎嶇的道路上,卻被天上的星辰謹記,是因為她不曾退縮過。
如果陳酥酥最終能和葉北走到一起,定然不會是老天的垂青,那是陳酥酥自己努力結的果,最終開了花,但是其中的曲折,誰又能知曉。
仙台百戰,九死一生,魔胎終成,方得造化。
這不是童話故事,也不是神話小說,而是陳酥酥的切身經曆,她就是那個九死一生卻仍然沒有放棄追逐的女孩。
“說什麽放棄?”陳酥酥唯獨臉上的一抹堅毅讓人心疼,“的確,我若是放棄,一切還是會繼續下去。像是阿葉那麽天才的家夥,一定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再次恢複記憶,然後想起我,可是那樣,不是什麽都沒有改變嗎?”
“要是又到了那種時候怎麽辦呢?要是又發生小時候的那種事情怎麽辦呢?到最後,要忘記一切的,不是我們,還是阿葉,我又要坐在他的身邊哭,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等著阿葉來救,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會在這樣下去。”
陳酥酥天靈的魔胎,隻有巴掌的大小,黑色琉璃般深沉卻又通透,它從來都是閉著眼睛,但這一次,睜開了雙眼。
像是真的嬰兒一樣,是最為接近先天的存在!
陳酥酥到底是陳酥酥,到底是道盟的第十二造化,到底是百戰仙台的強者!
即使身處逆境,氣不存五十之數,仍然要選擇一戰,拚死一搏。
因為她一直就身處逆境中,如果不努力,連他的影子也看不見,僅僅能活在他的庇護下。
陳酥酥從斬我明道決中修行出來的氣,從沒有像今天這一般活躍過,他們像是像是深淵海底的巨獸,平日裏一直蟄伏,從不出現,唯有這一刻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身子如此嬌小,道與意誌卻能到達這種地步,道盟除卻陳酥酥外,再無第二人!
盤坐在陳酥酥靈台的魔胎,張口念了一個字,“念。”
氣化羅網,遍布周天!每一根羅網絲線上,都有一顆不滅的星辰,璀璨奪目。
沒人見過比這還要美的道與法,說是道與法,不如說是曾經陳酥酥心中最美好的幻想,唯有心中的意誌才能支撐這樣的法與道。眾人不知道陳酥酥心裏在想什麽,但是他們知道,肯定是陳酥酥心中最為美好的一角。
五十班的人並沒有猜錯,陳酥酥狀態虛弱,卻能突破己身,將戰力提升到如此境界,不是沒有原因的。
是因為兒時的記憶,是因為與某人做下的約定。
不論那個約定內容如何,也許隻是一件隨口的事情,但陳酥酥一直記得。
這道法羅網,是陳酥酥心中最為美好的事情,是從不曾被玷汙的事情。
即使靈台百戰,陳酥酥也不曾動用過。她此刻會動用這份思念,隻為證明一件事情,她絕不會放棄。
呂元的道法,是強過陳酥酥,他隻一眼就看出這羅網中的全部,包括陳酥酥對於兒時那個人的思念還有記憶,他全部看在眼裏。
然而,呂元心中毫無波瀾,他看陳酥酥如草芥,又哪裏會覺得這份記憶美好,隻冷冷說了一句話,“卑賤的凡人記憶,隻令人作嘔。”
將陳酥酥認為美好的東西全盤否定之後,手中劍垂下萬條仙光,然後融成一體,為一道毀滅之光!不留一點餘地將千萬道法羅網盡數斬滅!
陳酥酥在咳血,染紅了自己衣裳,呂元的劍斬在道法羅網上,卻讓陳酥酥的心缺了一角。
呂元一樣在受了傷,他消滅道法羅網,花費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可是他沒有放過放過一絲一毫消滅道法網絡的機會,這道法羅網乃是陳酥酥內心意誌,他呂元就是要毀掉陳酥酥的全部,連同記憶一起鏟除!
“什麽美好,什麽約定,都是虛無!”呂元不及本源消耗,冷笑著說道,“你為凡人,就活該是一個凡人,妄圖登上天道!就由我來將你驅逐下凡塵!”
呂元的劍沒有斬在陳酥酥的身上,而是斬在了陳酥酥的道法羅網上,卻跟斬在陳酥酥的心上無異。
呂元不屑地道,“你又能如何?做了那麽多,結果化為灰燼,很不甘吧,但你怨不得別人,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
陳酥酥知道自己輸了,就算是動用了不想動用的東西還是輸了。
兒時的美好如同田間被稚童追逐的蝴蝶,明明觸手可及,卻永遠也碰不到。
這一次動用這份力量,陳酥酥恐怕以後再難以去麵對兒時的那件事情,這件事情會成為陳酥酥以後的魔障,但是就算如此,陳酥酥也不會後悔,哪怕知道失敗,也要抗爭。
因為隻有不去後悔,才能勉強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隻是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能想明白一切,明明自己知道一切,心中卻還是忍不住的悲痛,就像是那次一樣,明明沒有悲傷,淚水卻自己從眼中流落。
唯獨想要閉上眼睛,不理會世間的一切,就此睡去。
陳酥酥閉上了眼,她靈台上的魔胎也閉上了眼。
連陳酥酥的魂魄也閉上了‘眼’,像是根燒了一半的火柴,隻等著最後的片刻光明,就要寂滅。
在世間的最後一刻,陳酥酥卻還是想看見兒時那個嘻嘻哈哈的家夥,任由他拉著自己的小手,去一些長輩囑咐了不準去的地方。
倒入懷中,聽得耳邊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卻張不開眼,隻好昏昏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道是永遠,還是須臾之間。
默默地看著陳酥酥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才回到五十班中的葉北。
看著那張不熟悉的卻充滿不甘心的麵龐,葉北不知道自己應該有怎麽的想法。
該是痛好,還是悲好,還是傷好,葉北並不知道,也無法知道。
誰讓自己是一個太上忘情的魔頭,連記憶都忘記了,更何況情感。
葉北隻知道這樣一件事實,當我來時,你已死去,因為心髒之北,缺失了一角。
“等我一刻,便萬事皆好。”葉北說道,如兒時一樣。
這或許就是可悲的地方,葉北不知不覺中,又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卻不知道這是陳酥酥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
但更加可悲的地方,是另外一件事情,陳酥酥為了葉北而死,倒在了葉北懷裏,兩個人心髒的距離近的隻有十厘米,陳酥酥卻無法將心中一絲一毫的情感傳遞給葉北,葉北從來就不知道陳酥酥喜歡著他,因為他沒有感情。
葉北看著陳酥酥安然死去,隻覺得...有一個陌生人死掉了。
明明是一個陌生人,葉北卻抱了很久。
輕輕放下懷中陳酥酥,讓她在桌椅上躺著。
葉北說道,“呂元,我想好了,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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