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府內，高朋滿座，眾人猶如眾星捧星一般地圍著月家老祖宗，恭維的話自然少不了，而身為戶部主事的月貴就坐在老太君的身邊，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別看自己的官銜不大，地位不高，隻是駕不住手裏的權重，看看這堂下圍的這麽多人，不乏官銜能大過自己之人，可是那又怎樣，這些人不還是老老實實地過來賀壽，連拒絕的話都不敢說出一句。

    歌舞下去之後，月貴便看到季昀季老夫子緩緩走了進來，前麵有兩個童子捧著琴桌，另一個童子抱著瑤琴，到了近前放下便退了下去，接著季昀來到琴桌旁，一拱手先是給老太君說了一段祝福的話，然後這才坐了下來，房間之中立刻變得安靜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彈琴最忌諱的便是被人打擾，所以誰也不會在這當口上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打擾了琴聲倒不要緊，關鍵是得罪了月大人，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別人不敢說，可是月家老祖宗卻沒什麽顧忌，聽季昀彈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說話的語氣上也隨意了許多，老太君身體往前伸了伸，笑著問道：“往日慶壽，季夫子往往都是最後一個才肯出來獻藝的，今天是怎麽了，難道壽宴到此就結束了不成？”

    身邊的月貴也是有些不解，季昀變動出場順序的事情管家並沒來得及跟他說，其實管家也是覺得月大人今天比較忙碌，像這種小事還是他自己處理便好，哪曾料到，月家的老祖宗卻突然跟季昀搭上話了。

    既然老太君問了，季昀剛要撫琴的手便停了下來，笑嗬嗬地說道：“太君不知，剛剛在偏殿等候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年輕人，居然跟我一樣都是來彈瑤琴的，既然是同行，在下就先聽他彈了一段，太君你猜怎麽著。”

    彈得如何？”月家老太君也被季昀的話給吸引到了。

    琴聲高雅，令在下不由得拍案叫絕、歎為觀止，所以甘心把這壓軸的位置讓給他。”

    哦？居然還有如此高人在此？”一聽居然還有人彈琴能比季昀厲害，月老太君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腦子裏略微思索一下，突然蹦出來一個人名，扭過頭看著月貴問道：“我記起來了，四丫頭跟我提過的，她費了好大盡才把她學琴的先生給請了過來，難道季夫子說的就是此人？”

    聽到老太君的提醒，月貴也反應了過來，想了想說道：“難道，就是那宋歌宋先生？”

    對，就是宋歌。”

    季昀點了點頭，也證實了月貴的說法，接著又帶著稍許推薦新人的口吻說道：“雖說此子比較年青氣盛，但卻不失為一良材，若是能得到名師指點，一飛衝天那是指日可待。”

    這話聽起來像是季昀為宋歌說好話，可是細細這麽一琢磨，這年青氣盛四個字倒是讓月老太君皺了皺眉頭，人歲數大了，就比較念舊，自己跟季昀也認識了這麽多年，自然很容易就偏向他，現在聽到他說宋歌年青氣盛，那想必在這壓軸出場的事情上，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想到這裏，月老太君心裏對宋歌就隱隱有些不喜，隻是今日是自己壽誕之日，不好那麽的糾結，故做輕鬆一笑，別有深意地跟季昀說道：“人老了，精神也不如以前，未必就能支撐到最後，多虧季夫子先出來一步，不然的話，今日也許就聽不到你的琴聲了。”

    季昀心下大定，剛才這些話也算是給宋歌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就算有人問起自己也是進可攻守可守的局麵，自己說了這麽多，明明就是在提攜他，要是他因為這些話找自己麻煩，那就是他不知好歹。

    心裏舒坦，曲子彈出來的效果自然就好，季昀不愧被人送‘琴聖’的外號，在瑤琴之上的造詣的確相當之高，一曲《高山流水》聽得這大殿裏的人是如癡如醉，直到一曲終了有那麽一會，殿裏都沒有人發出半點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還是月老太君緩緩歎了口氣，感慨道：“就憑季老夫子這一曲高山流水，便已是無人能及，還哪來的年青氣盛這四個字。”

    月貴一旁聽得清楚，心裏明白，這應該是老娘在隱喻宋歌有些不自量力，心裏一琢磨今天是老娘的壽誕之日，就別老娘不高興了，幹脆一揮手，把管家給找了過來，低聲地吩咐了一番之後，管家連忙就走掉了。

    接下來的節目其實已經有些索然無味，季昀彈完琴之後也沒有離開，被月老太君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了下來，倆個人倒是聊了起來，根本就沒管後麵的歌舞有多麽的精彩。

    此時坐在偏殿裏的宋歌，卻是一臉的詫異，一臉不解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管家，生怕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又多問了一問道：“這位管家，若是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是讓我不用彈了，直接就可以走了嗎？”

    這裏麵的事情管家是一清二楚的，當時季昀明明是排在最後一位壓軸的，可是他卻強勢地讓自己給他換了一個位置，可是自己卻沒想到，不過是換一個位置而已，卻引發了這麽多的事情。

    自己隻是一管事而已，雖然心有餘可是力不足，沒辦法能幫到宋歌什麽，聽了宋歌的話，自己也苦笑道：“宋先生說的沒錯，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家郎君說壽誕之日彈一曲便可，所以這次就對不起宋先生了。”

    得，費了這麽半天勁，結果快到自己的時候，卻被人趕了出去，宋歌的心裏這叫一個窩火，可是自己也想不出什麽太好的解決辦法，猶豫了一下，隻能苦笑地把瑤琴收拾了起來，又對管家說道：“還麻煩管家跟你家四小姐說一聲，在下就先告辭了。”

    好，宋先生，我送你。”

    不必客氣了。”

    之所以管家對宋歌這麽客氣，倒不是因為他是四小姐的先生，而是他覺得比起季昀季老夫子來說，這位宋歌宋先生才是真正的雅士，而那季老夫子雖然琴彈得不錯，可是總給自己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所以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宋歌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