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女散花

字數:4980   加入書籤

A+A-




    那時還沒跟老大哥翻臉呢,坦白出這麽大的事兒,連領導都嚇出一身冷汗。

    不過老大哥民間基礎極差,老百姓寧願被小鼻子欺負也不願被老大哥糟蹋。

    而且部隊對老毛子也沒啥好感。

    因為老毛子很貪,又不守信用。

    當時,部隊搞大地測量,要使用一種儀器,叫做經緯儀。

    其實這玩意比一台電視複雜不了多少,不可能太貴。

    但國內製造不出來,老毛子就獅子大張口,一台經緯儀竟然要價到跟一輛吉普車仿佛。

    所以,這位勇於揭發自己的農民兄弟後來被判了幾年徒刑了事兒。

    但農民兄弟這麽勇敢把其他人嚇壞了。

    尤其一些家庭成份不太好的學員。

    聽著別的根兒紅苗兒正的同學自我檢討、自我鞭撻。

    這些學員都是各種的不自在。

    一個家庭出身富農的同學滿頭大汗地想著自己的劣跡,甚至跑到自己穿開襠褲時期的記憶裏去搜腸刮肚。

    可這夥計太老實、太規矩了,以前家庭的曆史遺留問題都已經交待過了,自己身上怎麽也想不出來其他問題了。

    一時著急,竟然放了個屁。

    這下惹得領導大怒,斥責這夥計想用地主富農的屁攻擊勞動人民。

    還好當時還沒開展更嚴重的運動,隻是把他禁閉幾日,然後遣返原籍了。

    得虧如此了,不然若幹年後一個接一個的運動開始,他不被整成縫小剛,都算他幸運了。

    一個個同學被大風大浪拍倒了,白策也覺得自己快暴露了。

    因為白策確實有曆史遺留問題沒交待。

    白策的老爸是富農,還被判過刑,這個他都交待過了。

    但白策的老爸解放前當過保長,大姐跑到寶島去了。

    這兩件致命問題,白策一直沒敢交待。

    就在白策堅持不住,準備站起來的時候。

    等待同學終於坦白了。

    而他受到的處罰卻微乎其微,甚至比天天自摸的那個同學受到的處罰還輕。

    因為學校很容易就找來師範學校的女生對峙了。

    人師範學校沒有這方麵規章製度,女生的家庭出身又根兒紅苗正。

    頂多等待同學有點違紀而已,給個處分就了不得了。

    當然,這段浪漫姻緣也不了了之。

    隻是在兩個學校間平添了一份談資,成為那個缺少娛樂的年代裏一幕難得的黑色悲喜劇。

    聽白策和鞠英倫回憶“等待風暴”,鞠英倫的老伴兒的八卦之心也被挑起來了。

    不由得跟鞠英倫一起逼問白策:“你和你們家詠梅聽說也很浪漫啊?”

    白策的臉“騰”地紅了。

    白客了解自己老爸,即便幾十歲了,一旦有人問起浪漫之事,他還是會臉紅。

    “沒,沒啥浪漫,隻能算邂逅而已。”

    “邂逅好啊,俺最喜歡聽邂逅了。”

    “對,對,說一說嘛,有啥好難為情的。”

    其實,老爸老媽的愛情故事,白客都會講了,隻是有些細節不知道而已。

    話說50年代末,我國有點四麵受敵的感覺了。

    老大哥即將翻臉,米國早就虎視眈眈,常凱申也隨時準備反攻內地。

    危急時刻,戰神爺爺提出了一個極具想象力的戰略——天女散花。

    在國土周邊的各個島嶼上大興土木,修建可以抵擋核攻擊的地堡。

    一旦敵國占領我領土,我們就實行戰略撤退,將有生力量迅速撤往島嶼,然後伺機防守反擊,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讓敵人難以招架。

    這個戰略看似扯淡,其實對於沒有兩彈一星的弱國來說,相當牛逼。

    不然若幹年以後,某些人還在研究島鏈的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戰神爺爺已經解決了,地下早就打通了,超大型潛艇遊刃有餘。

    管他海麵封鎖不封鎖的,隨時都可以潛龍出海,製霸四方。

    全軍如此,白策他們服役的那個島嶼自然也不例外。

    作為比較有文化的軍官,白策被派往市內學習建築工程的相關技術。

    從軍官招待所到學校,經常要坐一趟公交車。

    此時,17歲的秦詠梅剛剛上班。

    由於粗心大意,收支不符的情況時有發生。

    尤其白策到來後,她的這一情況更加嚴重了。

    雖然兩個人經常互相偷看。

    但誰也不敢主動說話。

    為了減少接觸,白策每次都提前準備好零錢,交了錢後便匆匆跑掉。

    其實,這一年白策都二十七八歲了。

    可在男女方麵卻跟少年一樣稚嫩。

    每天這麽早出晚歸,你偷看我幾眼,我偷看你幾眼。

    眼看著一段姻緣即將錯過了。

    白策歸隊前一天繼續坐在那輛公交車裏,舉著一塊錢,坐了一站又一站,遲遲不肯下車。

    秦詠梅似乎也覺察到了,她看著這個軍官有些納悶。

    白策當時是兩杠一星,團職參謀少校軍銜。

    這個軍銜的人,一般不是老頭兒,也是半老了。

    而白策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

    秦詠梅認不清軍銜,但也能大概看出,這個軍銜相當高,不由得在心裏犯嘀咕:“這到底是多大的官兒呢?”

    眼看又到了一站了,秦詠梅心裏嘀咕的東西,不由自主溜達出來:“下一站兩杠一!”

    乘客們愣了一下,頓時爆發起哄堂大笑。

    秦詠梅臊的,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白策也麵紅耳赤,低頭搓著手。

    當時的人們還沒被各種運動蹂躪,內心還有各種純潔和美好。

    先是一個年輕女性小聲說:“互相留個地址吧。”

    接著,大家一起笑著鼓搗:“對,對,互相留地址,互相寫信。”

    在人們的善意的哄鬧聲中,白策終於鼓足勇氣站起來,走到秦詠梅麵前,立正敬禮。

    然後掏出鋼筆和筆記本,給秦詠梅寫下通信地址。

    連那張紙和一塊錢車費雙手遞給秦詠梅。

    沒等秦詠梅找零,白策便跳下車跑掉了。

    說起當年,白策還是有如少年般羞怯。

    “詠梅第一次給我寫信時,總共才200多字,我給她挑出60個錯別字。”

    鞠英倫老伴兒哈哈大笑:“你這個小白同誌啊,比我們家老鞠還書呆子氣。”

    白客和鞠文錦在一旁也捂嘴直樂。

    白策問道:“你們倆是老同學,肯定不會像我們一樣波折吧。”

    鞠英倫和老伴兒相視一笑:“沒有啦,沒有你們那麽浪漫。上學幾年都沒往那方麵想。後來分配到地方碰巧在一個單位,漸漸便走到一塊兒了。說白了,就是搭火做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