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鵝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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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天兩夜還是比較容易熬的,因為白班和夜班正好錯開了。

    白宗自己白天睡覺,白客和老爸晚上睡覺,每個人的睡覺都有十幾個小時,簡直比平時還奢侈。

    等第二天下午到達霧都時,三個人都精神飽滿。

    下了火車後,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長途客車,終於回到老家了。

    老家也是個小縣城,三麵環水一麵靠山。

    到站後,剛下車就看到兩個五十來歲的男女朝他們三個人招手。

    不僅白客沒能認出他們來,連白策也有些愣神。

    倒是白宗先認出來了:“好像是三姑和三姑夫。”

    白策連忙迎了上去。

    兩年前,他們一家六口還在老家的時候,三姑和三姑夫還沒落實政策,下放在農場裏勞動,一年也難得見上一兩回。

    白客他們全家人離開老家時,他們也沒時間過來送別。

    今年上半年,三姑和三姑夫落實政策了,從農場回到城裏,整個精神麵貌以及穿著打扮都大為改觀了,難怪白策一時沒能認出來。

    三姑和三姑夫一人抓著白策的一隻胳膊熱情地拍打他。

    三姑比白策大,從小到大姐弟倆的感情十分深厚。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

    甚至白策後來投筆從戎也是受三姑夫的影響。

    三姑夫比三姑大了十來歲,是個老革命了。

    他老家是晉南的,十幾歲參加八路軍。

    50年來西南剿匪,戰鬥結束後就留在小縣城裏當了公安局長。

    而三姑則是高中剛畢業新招收進公安局的小公安。

    三姑一眼認出了白宗,連忙過來抱一抱。

    她卻有些認不出白客,因為白客在老家時年齡太小,變化有些大。

    但她還是猜得出來:“這是老三白客吧?”

    白策點頭:“是啊,那會兒你看見的時候還很小。”

    三姑親昵地摸一摸白客的腦袋。

    寒暄片刻,三姑和三姑夫領著白客他們爺仨向家裏走去。

    他們的住處離公交站不遠,走了二十來分鍾就到了。

    三姑夫是老革命老幹部了,眼下雖然落實了政策回到了城裏,但相關待遇卻還沒有恢複。

    他們家的住房很緊張,一家四口人住著兩間屋子,連廚房還是與其他家共用的。

    見三姑家遠方來客,街坊鄰居們都很配合,紛紛把廚房讓出來,讓三姑好好招待客人。

    飯桌上,說起秦詠梅當上警察了,三姑夫感慨萬千,他這個老公安卻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崗位上去了。

    這些年,三姑夫一再遭到衝擊。

    五十年代初當上公安局長,六十年代竟然被掃地出門,直接趕到供銷社當了一名普通的營業員。

    到了七十年代初,三姑夫和三姑又一起被下放到農場。

    在勞動中,三姑夫盆骨受傷,從此以後走路都有些趔趄了。

    年初平反以後,三姑夫又回到了供銷社。

    但此時三姑夫已經到了快退休的年齡了,加上身體不好,供銷社裏就沒給他安排什麽具體工作,每天晃蕩著。

    大好的年華眼看著就這麽稀裏糊塗過去了。

    三姑家住房有點緊張,所以晚上的時候白客他們爺仨隻能住在離他家不遠的供銷社招待所裏。

    因為是自己單位的招待所,所以條件還是蠻不錯的,父子三人住著一個房間,有獨立的廁所,還有簡陋的洗浴設施。

    在縣城裏除了三姑家外,還有四姑和五叔等親戚。

    此外,白策還有許多同事、同學和戰友。

    所以,他們爺仨在招待所裏住了四天。

    直到把所有的親朋都探望個遍,這才啟程去往真正的老家——白家溝。

    這是白家先祖世代耕耘的地方,也是白策從小長大的地方。

    三姑和三姑夫因為身體不便,沒法陪白策他們爺仨回老家,就把他們送到車站。

    從車站再坐上去往鄉間的大客車,一路穿行在鄉間小路上。

    雖然有些許顛簸,但窗外的青山綠水令爺仨一點也不感到疲累。

    白宗還舉著相機,不時拍下美好的景致。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叫做龍安場的地方停下來,二叔和他的兒子早已在路邊等候多時了。

    二叔的外貌,不論過多少年白客都會認出來。

    這主要在於他的牙齒很特別。

    上下兩排都朝前方凸出著,連上下嘴唇都合不攏。

    每當白客他們兄弟幾個說起二叔的這種醒目造型,一起哈哈大笑時,白策都會板著臉在一旁說二叔這是啃甘蔗啃的。

    其實,這帶有一定的地域特征。

    整個長江上遊地區,還有珠三角地區,都時不時會出現二叔這種外貌特征的人,多半有相關的基因潛伏在這裏。

    白家溝屬於龍安鄉,龍安場就是全鄉的中心。

    它有點像一個小鎮的模樣,街道兩邊林立著店鋪。

    建築都是古色古香的,最短的曆史也有三四十年了。

    關門關窗的門板和窗板都已經是醬色的了。

    每周三,這裏會有一個大集。

    遠近各鄉各鎮的商販們都會在這裏售賣他們的商品。

    全鄉各村的村民們也會攜家帶口前來趕集。

    白家溝應該是龍安鄉最偏僻的一個所在了。

    不要說汽車,連馬車都進不去。

    運點什麽東西都是靠背簍背、肩膀扛的。

    其實,道路是有的,也不算怎麽的崎嶇險峻,隻是有些窄小。

    有一個叫鵝頸關的地方,壯一點的牛都走不過去。

    白客覺得這樣挺好的,保持原生態的感覺。

    可惜的是若幹年後,這裏的道路被拓寬了,大車可以直接開到家門口。

    像鵝頸關這樣有味道的景致統統消失不見了。

    又過了若幹年後,國家號召退耕還林,白家溝的人大多遷出去了,拓寬的馬路也失去了意義,被炸掉的景致卻難以恢複了。

    所以,白客很享受當下。

    父子三人跟二叔父子在小路上走著,不時穿越小溪,攀爬陡石梯。

    一路上,不用白客提醒,白宗不停拍照著。

    走了四十來分鍾,終於到達鵝頸關。

    白客拉著老爸還有二叔和堂兄,接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這鵝頸關類似一線天,兩邊有巨石,中間隻留下一道縫隙,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

    扶著鵝頸關的巨石,白客突然想:這一世或許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不影響父老鄉親奔小康的前提下,盡力保住這些獨特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