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隻需要——”

    蓮花忽然將額頭抵在水族箱的玻璃上，對茵茵說，“靠過來。”

    “茵茵，不要靠近那個怪物！”

    茵茵不管不顧，任何人都會害怕蓮花現在的樣子，但是茵茵卻對這個“怪物”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是一種兩個生命之間微妙的聯係，中國人稱之為緣分。

    劉茵茵很努力地想要將身體傾向前，但很快發現在雙手被反綁且雙腳也被綁著的情形下，平時很簡單就能做到的動作現在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側過來。”蓮花說。

    茵茵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的，但蓮花卻好像一點不以為意，隻是用頭指示茵茵轉身過來。

    “茵茵，別靠近！”黃紹興又出聲警告，但茵茵偏偏不想聽他的。茵茵吃力地手、足並用挪動臀部，終於將身體轉成側麵向著臉花。蓮花又將額頭抵住玻璃說，

    “靠過來。”

    茵茵也學蓮花，轉過頭去並將額頭靠向玻璃，這樣她的眼睛和蓮花的眼睛隔著玻璃幾乎是靠在一起。茵茵感到自己整個人好像忽然跌進蓮花的眼睛裏，又很快地從她的眼睛裏麵來到一個極盡目力也望不到邊的湖泊，就像蓮花的眼成了時空的門戶，茵茵借著它們來到不同的時空。茵茵很快就認出來那個湖泊是家鄉的湖泊，遠近都知名的。小的時候爸爸帶她回去過好多次，吃哪裏有名的特產——螃蟹。正當茵茵想問為什麽帶她來這的時候，她就又從蓮花的眼睛裏“出來”了。

    蓮花向她點點頭，

    “看到什麽了？”

    “湖？”茵茵無聲地做了個嘴型。

    蓮花搖搖頭。茵茵繼續以無聲的嘴型往下說，

    “水？”

    蓮花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聰明。”說完以殘存的花瓣代手腳，往後退到水族箱的一角，閉上眼，狀似閉目養神。

    黃紹興看兩人嘀嘀咕咕半天，忽然又都沒動靜，忍不住問，

    “她跟你說什麽？”

    茵茵轉過頭來，答非所問，

    “我口渴，給我水。”

    “是你想喝嗎？”

    “對，連水都不給喝嗎？”

    黃紹興無奈，走到桌前，從紙袋裏拿出一瓶未開過的礦泉水，走向茵茵，在她麵前打開蓋子，要喂茵茵喝。茵茵把頭別向一邊，

    “幹嘛呢？”

    “我要自己喝。”茵茵說。

    “拜托你幫幫忙，你知道我不能幫你解開。”

    茵茵仍然別轉頭。

    “不喝拉倒。”

    黃紹興把礦泉水放在茵茵麵前，站起來轉身想走。

    “我要上廁所。”茵茵說。

    “劉茵茵，你真的假的？”

    “真的。”茵茵堅定地說。

    黃紹興看著茵茵，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正在掙紮。

    “很急！”茵茵再加強語氣。

    “好吧好吧！你別害我。”黃紹興無奈地伸手扶起茵茵，但茵茵雙腳被綁，根本沒法走。

    “這樣叫我怎麽走，待回還要上樓梯呢！”

    黃紹興也一籌莫展，正發愁呢，忽然看到一堆雜物上有個塑膠水桶。她取來放在茵茵麵前，

    “尿吧。”

    “就這個？”

    “啊呀！我拜托您了，先將就一下，好嗎？”

    “那你把桶子擺那邊。”茵茵用嘴示意那堆雜物。

    黃紹興把桶子又拿回雜物堆旁，走過來想扶茵茵跳過去，被茵茵一轉身甩開。茵茵一邊跳向雜物堆，一邊像自言自語地說，

    “都怪我太相信你，你欺負我，我認了，可如今你任你爸把我五花大綁，連上個廁所也不讓上，我真是看錯你了。”茵茵故意跳一步，停一停，慢慢蹭到水桶邊。才跳著轉過身來，麵對黃紹興，直視著他。

    黃紹興低下頭，“我沒欺負你。”

    劉茵茵提高了音量，“誰知道啊？你看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被欺負，你都不吭聲的嗎？虧你還自稱是我們老大，我呸！”茵茵越說越激動。

    “求求你別說了。”黃紹興求饒。

    茵茵再把音量提高一階，“我這樣被綁著怎麽尿？你幫我解褲子啊？”

    黃紹興一臉為難。

    茵茵把音量降兩階，“你怕我跑了，不會膠帶解開後守住出口，我能跑哪去？我尿完你再幫我綁上不就行了。”

    “你真的不跑？”

    “馬的，你算什麽朋友，快啊，人家要尿出來了！”

    黃紹興從桌上拿起美工刀走向茵茵，“我讓你尿，可你答應我不能跑。”

    “哎呀！快尿出來了。”茵茵原地跳著。

    黃紹興蹲下去，推開刀刃。茵茵跳著轉過身去，把被綁著的雙手盡可能地撐開。

    “先割這裏，我待會兒要拉褲子。”

    黃紹興依言先割開了綁住茵茵雙手的膠帶。茵茵雙手一自由，就揉著手，又跳著轉回來，低頭看黃紹興，

    “謝謝，還有下麵。”看黃紹興猶豫。“腳綁著怎麽蹲，你蹲給我看。”說話時眼睛一刻不離黃紹興的雙眼。

    “快呀！我答應你不跑就是了。”

    “好吧好吧！”

    黃紹興無奈地用美工刀割開綁住茵茵雙腳的膠帶。膠帶剛一割開，茵茵抄起雜物堆最上麵的一張折疊椅，對準了黃紹興的腦袋用力一掄，趴地一聲，第一次用椅子的正麵拍，黃紹興摸著頭，哎喲了一聲，茵茵慌忙倒立椅子，用椅背狠狠地往下一砸，黃紹興應聲倒地。茵茵本想再砸一次，看黃紹興不動了，把椅子仍一旁，跑向蓮花。蓮花早已睜開雙目，目睹了一切，露出令人望之生畏的笑容，

    “佩服佩服！”

    茵茵卻不理會她的讚美，急急地問，

    “你需要多少水？”

    “越多越好。”

    水族箱旁有個台子，可能是當初師傅做事時留下的。茵茵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就衝上台子，旋開瓶蓋就往裏倒。隻見蓮花一接觸到水，身體內的毛毛蟲就仿佛被什麽力量擠出來一樣，一隻隻被擠出來往箱底掉落。礦泉水一下就沒了，蓮花沙啞的聲音說，

    “還要，再來！”

    茵茵跳下台子，看到有麵牆上安裝了一個簡便的洗手盆，上頭有個水籠頭。她衝向剛才黃紹興拿給她的水桶，中途忽然看見洗手盆下有一卷水管擱在地上，趕忙拾起接上，拉到水族箱上，才想起忘了開水龍頭，又奔回去打開水龍頭，水立即嘩嘩地往箱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