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外的墓地中，一名少女手捧不知名的花朵緩緩向前，隨後放到了一處墓碑的上麵。耳邊傳來稀稀疏疏的鳥鳴之聲，腦海中浮現出那似曾相識的身影。

    父親、你說過人的命運是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而改變。

    你說過在遙遠的時代，雖然人們的生活不如現在，但是他們卻有著許許多多天賦平等權。

    比如說奮鬥、改變以及不可逃避的死亡。

    階級不是橫在麵前的壁壘，就算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也是一次暫時的異常現象。世界會推著天下形勢，以不可想象的方式，摧毀那看似堅固的天險，讓所有人都擁有自由改變命運的權利。

    然而這樣的情況，卻在五萬年前終止。

    不、確切的說是在十萬年前就已經埋下了終止的種子，最終演化為現在所看到的樣子。命運變得堅不可摧，每一個人生下來，他的身份、生活方式以及地位就已經注定。

    平民永遠隻是平民，他們是無價值者。隻要老老實實的期待每個月帝國下發的救濟金即可，然後規規矩矩的利用這些救濟金購買生活所需，在渾渾噩噩中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壽終正寢。

    而精英階層、貴族以及王室，則生而高貴。

    他們的每個念頭，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榮耀、讚美以及所有的一切權利，都歸於他們。可以自由的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且許許多多人願意為他們赴死。

    比如說父親……

    少女看著眼前的墓碑，心中泛起濃濃的憂傷。

    放在前麵的那束花迎風搖晃，散發著無盡的思念，最終化為對自我的拷問。

    加入仆從軍是每一個有上進心的平民，所能證明自身價值的唯一途徑，而這條路卻是一條死路。因為在它的前麵，是死亡和無盡的折磨。

    仆從軍並不是平民上升的通道，而是以最大限度毀滅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而存在，比如說行屍走肉中的那顆火熱的心，和一些無聊的熱血。

    可惜、當自己明白這個事實的時候太晚了，因為父親已經跟隨遠征軍奔赴未知的世界。

    淡淡的芬芳在鼻尖環繞，少女的眼前浮現出幾個月前在父親即將出征前的場景，那股鑽心的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

    “穆麗爾．艾莫斯，聽說你的父親即將以遠征軍仆從軍士兵的身份出征”

    “恩”

    “這是你的父親第幾次出征？”

    “三次”

    “真是一個讓人期待的數字”

    “是啊”

    聲音在腦海中逐漸變淡，哪怕站在墓地中，看著眼前的墓碑也能感受到當初那種由衷的喜悅。因為根據帝國的法律規定，隻要仆從軍中的士兵可以連續征戰三次並且還活著回來，那麽他就能獲得隊長一職，成為跨越階層的英雄。

    低級軍官。

    哪怕在小的低級軍官，那也是平民仰視的存在。

    可是……

    心中的疼痛突然加大了幾分，穆麗爾幾乎被這股情緒，壓的喘不過氣來。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一副畫麵，嘴角顫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無邊的恐懼在全身中蔓延，盡數化為難以言喻的苦澀。

    “這不是我們學院的天才穆麗爾嗎？今天不去為你父親送行，還裝成勤奮的樣子來圖書館做什麽？”

    “別以為階級是這麽好跨過的”

    “學習有用嗎？你就算學一輩子，也比不過精英階層剛剛出生的小孩”

    “知道什麽是高科技？知道什麽是智腦？知道什麽是生命科技？”

    “真正的知識不在這裏，而在精英、貴族以及王室的手中。哪怕你窮盡一生，可以掌握圖書館內的所有知識，那也比不過一枚小小的芯片”

    “放棄吧！和我們一同尋歡作樂多好？醉生夢死的度過這一生”

    世界真的是那些人所說的樣子嗎？

    至少有兩個人，給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隻不過他們的命運卻讓人感覺到深深的無奈以及悲涼。

    “穆麗爾恭喜你成為學院中第一位以滿分成績畢業的學生”

    “作為老師我想贈送你一份禮物”

    “那便是夢想之心”

    “它是一個智腦、一枚芯片，裏麵有你所需要的東西”

    “階級的壁壘雖然難以跨越，但智慧的光芒從未拋棄過它的追隨者，我堅信你可以做到的”

    手掌輕輕攤開，一道光芒浮現了出來，化為虛擬屏幕展現在自己的眼前。這就是夢想之心嗎？這些年確實給予了自己很大的幫助，可是從此之後老師就再也沒了消息。

    另一幅畫麵在腦海中緩緩展開，哪怕過去了幾個月還能從中獲得刺骨的寒意。

    “穆麗爾算什麽？就算在小鎮創辦的學院中成績優秀又能有什麽用？這些基礎知識一枚芯片就能把她完全取代”

    “就和他的弟弟一樣，對那些完全無用的東西，拚命的學習。難道還真的打算，用學到的東西找工作不成？拿著遠低於救濟金的薪水”

    “還有你們知道什麽是仆從軍嗎？”

    “從五萬年前開始，仆從軍中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參與第三次出征的仆從軍士兵必須死亡”

    “可笑艾莫斯他們一家，居然還做這種異想天開的美夢”

    肆意張狂的笑聲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還是一如既往的刺耳。

    虛擬屏幕消失，光芒也隨之不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穆麗爾把頭深深的放到雙手上。無聲的質疑，在心中逐一浮現。

    人、究竟為什麽而活。

    它的意義又是什麽？難道僅僅隻是一直重複這種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父親因為理想以及背負的家族使命，毫不猶豫的以仆從軍身份加入戰場。為世界、家族以及自己的命運，貢獻出所能貢獻的力量。

    然而得到的卻是戰死的消息。

    由於情報上的巨大失誤，在入侵一方名為天外天的世界，受到神明級別的強者攻擊從而身亡。

    其實就算不是異世界的神明級強者，父親也會戰死，這並不以平民的意誌轉移。因為跨越階層的人，不僅會被原有階層憎恨，還會被所有階層摒棄。

    老師、你當初可是這麽說的？隨後從人間蒸發在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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