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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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想不通這世上有誰還知道自己。
難道是師尊?”
唐玄想起了自己的師尊無木大師,自己從小被師尊收養,讀書識字,參悟經文,起居勞作,無時無刻沒有師尊在身邊諄諄教導,此時不由思念起來:師尊,你個王八蛋,過得還好嗎?
唐玄收起思緒,將筆墨紙硯放入一個木盒子裏,提在手裏,邁步出門,他要去練兵場當值。
老馬不能騎,那是為守崗兵隨時報告情況準備的,所以他徒步而行。
半個時辰後他出現在了練兵場,惹來周圍訓練士兵異樣的目光:好久沒有見到撰書郎了,尤其曾經是個乞丐的撰書郎,更讓周圍人群議論紛紛。
隨著各營新兵的到來,唐玄以乞丐的身份入伍早就傳開。
唐玄沒有在意這些異樣目光和議論,走到那張接近腐爛的桌子旁,用衣袖拍了拍桌上和長凳上的塵土。
沒有戰爭和任務,軍營裏不用穿盔甲,唐玄穿著軍隊統一發放的白色長衫,隨意地坐在長凳上,將筆墨紙硯從木盒裏拿出來擺在桌子上,等待來人,為其代筆寫信。
過了很久,他沒有接到一單生意,雙手無聊的撐著下巴,看著周圍士兵在訓練。
很快到了中午,唐玄沒有回哨崗吃飯,而是在軍營裏吃,像撰書郎這樣的人,無論到哪個軍營裏討口飯,都會給飯吃,這是軍營裏的規定。再說,一張嘴能吃多少,不是所有人都像哨崗上的文醜。
唐玄在練兵場呆了一天也沒有士兵找他寫信,所以早早回到山崗。
吃過文醜的白蘿卜湯澆白飯後,唐玄一個人去了哨崗草亭,這時候顏良正盤膝而坐於其內。
哨崗本來就是個擺設,從來沒人來視察,放哨執勤的事情,大夥心裏都明白,該幹嘛還是幹嘛,隻要人待在哨崗上,十卒長敖廣也懶得管。
唐玄走到顏良跟前,顏良睜開雙眼,抬頭好奇地看著他:“聽說你氣海全無?”
唐玄:“嗯,那寂寞的老女人是這麽說的”。
顏良:“老女人?你居然稱呼扈長老為老女人?她要知道了,非一掌拍死你!”
唐玄:“她很厲害?”
顏良:“縣軍堂大長老,人送外號雷母,禦劍中後期大師,兩袖玄雷如蛇,你猜她能一掌拍死你?”
唐玄:“大概或許可能吧”
顏良:“你這些廢話從哪裏學來?”
唐玄:“不曉得,大概某雨天腦子被雷劈過”
顏良:“我覺乎著也是,你腦子確實與他人不同”
唐玄:“我更聰慧?”
顏良:“你更白癡!”
唐玄:“你媽的!”
顏良:“你娘的!”
唐玄:“……”
顏良:“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
唐玄:“為什麽?”
顏良:“以你這樣的條件居然想加入軍堂!”
唐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走向扈三娘的時候,是因為想替她開光或者被她開光”
顏良:“厚顏無恥”
唐玄:“謝謝誇獎!”
顏良:“你不懂修行?”
唐玄:“什麽是修行?”
顏良:“想不想知道?”
唐玄:“沒興趣,可長夜漫漫,大家都挺無聊的”
顏良:“人體氣海,吸收天地元氣,氣海數量越多,吸收天地元氣越多,修行之人利用吸納於體內的蓬勃天地元氣,結合修行之術,便可施於戰鬥”
元氣為何物?”
元氣存於天地間,人體吐納吸收,休養生息,元氣便隨之進入身內,元氣是一種恐怖的力量”
如何才能將元氣容於氣海?”
這就需要培養念力,通過增強念力,並感悟自身氣海,將元氣封於氣海內”
念力越強,對納入元氣於氣海越容易,對操控元氣越容易”
唐玄一頭霧水。
顏良沒想到唐玄就像一張白紙,對修行界居然一竅不通,於是指著溪邊老馬。
簡單點,如果你體內已經有氣海,氣海內有蓬勃的元氣,而你感應到老馬距離你這段距離有元氣存在,你便可以隔空拍打老馬屁股”
能隔空吹牛逼不?”
你他娘的,這又是哪來的胡話?”
唐玄的胡話難住了顏良。
顏良於修行隻算是個門外漢,除了經常出沒的扈三娘,他連修行者的麵都見不著,雖然軍堂裏那些天才就住在軍營五裏遠的貓兒山上,可天才們整日躲在山上修行悟道,偶爾也會參與縣營一些秘密行動,可像顏良這些被軍營遺棄的兵渣子,哪有機會見上一麵,更別說對於修行界有多了解,全部知道的不過從一本被他磨破,背得滾瓜爛熟的《元氣通識錄》。
顏良:“就說你想不想做個修行之人吧?”
唐玄:“不想,打打殺殺會出人命,命多珍貴”
顏良:“寧可窩在這裏一輩子?”
唐玄:“我覺得軍營的夥食是我前半生吃過最好的了,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
顏良:“我忘了你以前是臭要飯的”
唐玄:“你還忘了四個字”
顏良:“什麽?”
唐玄:“氣海全無”
顏良無語。
顏良沒說話,重新閉上雙眼,和這樣的白癡說話會拉低自己智商。
第二天,唐玄依舊提著木盒前往練兵場,因為他覺得軍營那邊的夥食比這幾個家夥隨意糊弄的東西好吃多了。
上午依然沒有士兵來寫信,原因很簡單:沒仗打,哪來的那麽多生離死。
該吃飯了!”唐玄心裏算著時間,畢竟以前吃上一頓,要比現在麻煩很多,有時候還得拿命去換,現在隻等著時間吃飯,別樣生活。
來這裏真是明智的選擇,要是人的一生都能這樣度過該多好,我突然明白老頭王允為什麽死皮賴臉不願走了”
想著想著,開飯號角終於盼來了,唐玄朝東營灶蓬小跑而去,完全不在意旁人受得了受不了他那發光的眼睛,興奮的表情。
東營灶蓬很大,有人在排隊領飯,唐玄隨意排在一隊之中。
蒸屜裏的熱氣還在蒸發,唐玄伸手接住廚子遞過來的兩個饅頭,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個人少的角落裏,多年來做乞丐養成的習慣。
喲喲喲,燙嘴!燙嘴!”
吃著手裏的饅頭,唐玄心裏美滋滋像開了花。
突然嘴裏嚼到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唐玄扣出那東西,是一塊布條,布是很普通的布,唐玄聞了聞,布又不簡單,因為散發著抹布的味道。
無良廚師!”
唐玄心裏暗罵,正打算丟掉那塊布,突然又止住,攤開布條,上麵有字:西營小溪。
有條小溪從哨崗那邊流向軍營西麵,布條上寫著西營小溪,唐玄知道有人要見自己,而且這種見麵似乎不想讓人知道。
唐玄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裏值得別人這般惦記。
難道以前那些認識的乞丐,知道我時來運轉,走向人生巔峰,嫉妒我如今的生活?要入夥?”
唐玄趕緊搖搖頭,因為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想法,一旦事實與想法一樣,那自己的人生豈不是太多羈絆?
唐玄又想到牛角山那些山賊來尋仇,覺得自己在軍隊裏,山賊應該沒那膽。
思來想去決定看看來者何人,是友還好,直接恩斷義絕,省得麻煩。
如果是小敵,自己都躲起來了對方要是還看不開,則殺了。
如果是強敵,打不過便大喊救命,這裏是軍營,小命應該能保住。
唐玄將布條揣在懷裏,繼續努力的吃完手裏的饅頭。
西營溪邊,幾個廚子正在溪邊刷籠屜,籠屜時常需要清洗。
唐玄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見人來,也時不時盯著那幾個刷屜廚子,想著居然能在饅頭裏留字條,此人肯定是個廚子。
可他發現沒有一個人理會他,也沒有一個有可疑的。
媽了個巴子,被耍了?”
隨著一個個廚子扛著籠屜離開溪邊,唐玄決定離開前往練兵場,正在這時,後麵傳了一個聲音:“大人留步”
唐玄轉過頭看著溪邊最後的那位廚子:“原來是你?”
廚子身材圓滾,走向前來,朝唐玄行了個禮:“大人莫見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小心使得萬年船”
唐玄有些懵:“我?大人?”
廚子:“王書郎是大人,您接了他的位置,自然也是大人”
唐玄:“我還是搞不太清楚”
廚子:“大人清不清楚不必對小的說,小的隻負責傳信的,這裏有您一封信”
廚子脫下鞋子,從鞋裏扣出一麵信封,上麵留著廚子烏黑的腳印。
唐玄驚訝不已地看著信封:“你都是這樣和王書郎通信的?”
廚子點了點頭,絕不講信封上殘留的氣味。
信已送到,小的得趕緊回去複命”
複誰的命?”
廚子頭也不回的扛著籠屜跑了。
唐玄將信塞進懷裏,這裏不是看信的場合,打算晚上回到山崗再看。
唐玄回到練兵場,坐在桌子旁,摸著下巴想著信會是誰寫的,信裏內容又會是什麽。正在他想得入神的時候,一張臉罩住了他的視線,幾乎頂住了他的鼻子,嚇得他差點從長凳上摔下來。
我要寫信”
一個非常俊俏的士兵出現在桌子旁,男子柔眉溫目,斯斯文文,氣質儒雅。
唐玄穩定了身子,看著此人,不算看不上眼,所以磨硯,取筆,題字。
唐玄:“你說我記”
士兵將手挽在後背,抬頭看著天空,一陣微風而過,眼中滿是深情:“芳兒,自半月前你我分離至此刻,我又甚是想念你了,我答應你,一年之後,我解禁回去,定登門提親,若違此誓,我朱某不得好死”
落款?”
什麽?”
姓名!?”
朱剛烈……誒誒誒,不是那個朱剛鬣,是這個朱剛烈”,士兵搶過唐玄的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朱剛烈。
唐玄有些鬱悶:“你不是會寫字嗎?”
朱剛烈看了四周無人,從袖子裏掏出一兩銀子:“唐書郎,行個方便,小弟著實有苦衷”
唐玄看著這張斯文臉,怎麽總覺得有些猥瑣之意,不過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尤其像唐玄這樣愛占便宜的人:“記住,下不為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