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練兵場桌子旁，兩個身影在竊竊私語，旁人似乎看慣了這兩個身影，也就懶得理會。

    三天後，東營大門，軍營共有二十人，還有一個五十卒長，軍堂那邊隻出一個，禦氣界修行者，我和五十卒長打過麵，答應將你安插在內，到時候你呆在我身邊”

    你也去？”

    我為什麽不能去？”

    你是新兵”

    所以叫你呆在我身邊，出了事你得保護我”

    我自身難保”

    那我不管，為了你我可是舍了身取了義“

    ……”

    任務點在哪裏？”

    酈城”

    酈城，西秦州東部最靠近魯國的一座縣城，雖為縣城，可繁榮富有，名氣之大，是大唐和魯國邊界最繁華的城市。

    大唐底蘊深厚，文化包容，邊境兩國民眾互通往來頻繁，使酈城熱鬧非凡。

    酈城還有一個特色，這裏各門派盛行。

    大唐乃是東土最強大國家，對大唐內的羅天信徒很是包容，而大唐羅天信徒眾多，因此很多門派都想在大唐曾設門派，招攬信徒。

    大唐並不反對各國各派在大唐增設派門，不過卻設立軍樞處，除了大唐本地門派，各國門派想在大唐設立門派，需上報軍樞處，以備立案管理。

    而酈城相對於其他地方比較開放，因此門派眾多。門派眾多了，各門派所修又有差異，加上修行者多為驕傲自信之徒，所以矛盾也多，流血事情時常發生，甚至發生兩個門派之間流血爭鬥。

    三天後，東營大門外，有十九名身穿普通青衫的漢子，每個人臉上都神情冷漠，看不出情緒有任何波動，每個人身後又背著大唐特有的戰刀：唐刀！

    唐刀，筆直的刀身，通過刀匠精心以熟鐵為外皮，中間夾百煉鋼，部分刃口采用局部淬火技術而成，刀刃堅硬可破甲，是大唐軍隊配備的最強武器。

    十九人簇擁在一輛馬車周圍，馬車前有一匹黑馬，馬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臉上有一道疤痕，從左眼眉毛順著臉部，劃向右下腮，觸目驚心。馬車蓋著白色垂簾，車裏有人，可看不清楚車裏那人。

    唐玄穿著朱剛烈事先交給他的青衫，背著唐刀，看見朱剛烈也在人群裏，唐玄走上前，站在一側，身旁的人眼裏露出不悅之意，疤痕壯漢側眼看了一眼唐玄，眉頭一皺，也不說什麽，趕馬出發。

    不是說好六點？”

    可現在才六點一刻”

    你他娘的可以靠譜一點嗎？”

    可以”

    唐玄知道自己遲到惹來眾怒，不好說什麽，躲在朱剛烈後麵，隨著隊伍一起出發。

    第二天，一行人來到了柳銅鎮，天空下起了雨。

    柳銅鎮，唐玄並不陌生，在他的印象裏，柳銅鎮一直喜歡下雨，今天也不例外。

    隊伍從南進入城鎮，二十一個身體健壯的漢子和二十一把唐刀，立刻引來路人崇拜的目光，身為軍人，身為大唐軍人，無論在哪裏都值得旁人尊敬與讚美。

    一路沿著南北大道向北行走，賣菜的老婦人依舊在賣菜，醉民樓的夥計重新養了一條狗，這隻狗比以前明顯更加凶悍，當隊伍路過時，凶悍的看門狗卻嗚嗚低叫想要往門裏躲去。

    鎮北，在準備出鎮的道路一旁，一個瘦弱的身體趴在地上，他的前麵是一堆曾經被火燒，現在被雨淋，即將熄滅的垃圾堆。

    瘦弱的身子，右手拿著一根樹枝，正在往外扒那還冒著絲絲白煙的垃圾堆，終於扒出一隻燒透的耗子，耗子死在橫穿馬路的時候，被夜間趕路回家的人踩死的，踩死他的人順手將它丟在路旁垃圾堆裏，第二天很早，有人趁天還沒下雨點了一把火，燒了垃圾堆。

    瘦弱的身子扒出耗子一刻，年少的臉上露出興奮，黝黑肮髒的手正要將耗子送進嘴裏，這時候隊伍經過。

    黝黑肮髒的右手沒有下個動作，瘦弱的身子坐在地上，抬頭死死盯著隊伍裏的某人。

    某人也在好奇地盯著瘦弱的身子，唐玄終於認出甕兒，可唐玄在猶豫，走過去還是裝作沒看見？

    終於決定裝作沒看見，隨著隊伍繼續趕路，可當他將目光收起的時候，他注意到甕兒的左腿，那是一條僵硬的左腿，在地上擺出一個正常人擺不出的姿勢。

    因為腿已經斷了。

    唐玄和朱剛烈說了幾句，讓他們先行一步，到時候自己會去酈城與他們匯合。

    唐玄離開了隊伍，走到甕兒跟前，蹲下與他一樣高。

    扔了！”

    甕兒將手裏的耗子丟進垃圾堆，唐玄從懷裏拿出紙包的三個肉包，甕兒一把抓住，直接狼吞虎咽起來。

    唐玄摸著他的頭，又輕撫他的左腿，眼睛紅了起來，紅起來並不能說明他有多難過，紅起來說明他此刻很想殺人。

    他們做的？”

    甕兒點點頭。

    當初為了活下去，自己當兵去了，可他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打斷了甕兒的腿，他也猜到甕兒沒有透露自己的行蹤，因為那條斷腿。

    說來這一切都是我惹下的禍，卻讓你們為我受了苦”

    一切的起源都來自自己搶了那座廟。

    唐玄將身上大半從朱剛烈那裏敲詐來的銀子塞給了甕兒：“萬安縣知道怎麽走？”

    老頭帶我去要過飯”

    還能走？”

    不是還有一條腿麽？”

    你去萬安縣等我”

    甕兒吃著肉包，點了點頭。

    唐玄又摸了摸他的頭，轉身向鎮外走，甕兒啃著肉包，嘴裏喊出含混不清的話：“你要去哪？”

    殺人！”

    什麽時候回來？”

    殺完就回！”

    唐玄現在心裏隻想著殺人，至於禦龍院要辦的任務，管他呢！

    雨下得更大了，淋濕了甕兒那件補丁長衫，甕兒嚼著肉包，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牛角山，離柳銅鎮十裏，唐玄腳踏牛角山山腳，天已經黑下來，雨卻還沒有停。

    雷電劃破夜空，照出一個黑影，黑影在登山，一步一步，不緊不慢。

    半山腰上，山賊設的茅屋前哨，裏麵有微弱的燭光，五人坐在桌前喝酒，驅散濕氣，門後麵擱著刀斧，在燭光照射下，一閃一閃，像夜空裏的閃電。

    一個山賊出了門，對著黑夜要小解，忽然發現遠處一個影子正朝茅屋走來。隔著雨幕，山賊看不清影子是何物，隻看見影子越來越近。

    山賊終於確定那黑影是個人，轉身進門從門後麵握起一把斧頭，走出門框，對著雨裏的人喊到：“來者何人？！”

    人影不說話，其他四人已經提著武器出來，先前那人又喊到：“柴火如何賣？”

    這是山賊的暗話，對方如果回答上山問山神，便是自己人。

    唐玄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自己找麻煩。

    山賊凶悍，多年來和官府鬥，心思謹慎，所以不需要囉嗦，不是自己人便是敵人，敵人便是該死的人。

    五人立刻衝出，雨幕阻擋不了他們殺人路，雨點滴不進他們的惱怒的雙眼。

    當他們衝到唐玄跟前，一道巨大的閃電撕裂了夜空，照出一副赤紅的雙眼。

    唐刀出鞘，一刀劈向第一個，隻見此人拿刀身去擋，自己卻像被人從後麵拉扯，直接倒地飛出去，掀起一道泥痕，隨後腦袋撞到山石，一條血柱噴向雨裏。

    唐玄握著唐刀，冷靜得像古井裏的水，沒有一絲波動，卻刺骨冰冷。

    用慣了木棍的唐玄，很不適應唐刀，可唐刀卻比木棍好用，輕盈飄逸，鋒利堅韌，省了很多力氣。

    隨著第一人被擊倒，頓時茅屋門前，刀光劍影，伴隨著夜空嘶鳴的閃電，一顆頭顱飛出，撞在了木門上，滾落到泥水裏。

    一具身體被劈成兩半，上半部找不到下半部在哪，看著雨中那個黑影，雙眼露出恐懼的神情，一口鮮血湧出，停止了掙紮。

    剩下的兩人，一人握著斧頭，一人握著柴刀，顫抖的看著雨中唐玄。

    柴火如何賣？”唐玄不緊不慢問到，其中一人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什麽，看著手握唐刀的唐玄，竟不由哆嗦答到：“上山問山神”。

    雨點砸在刀身，發出邦邦聲，唐玄提起唐刀，刀刃帶著鮮血劃破雨幕，刹那雨水四濺，四周鮮血噴出，門前一片血水。

    唐玄刀歸鞘，轉身上山，青衫變紅衫，雨不停衝刷衣裳，像是要洗盡殺人罪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