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很早，天都沒亮。

    一個身影，腳步急匆，來到了豆香豆腐，他不想敲門，他隻能在店門口的不遠處靜靜地等著。

    雖然現在不是冬天，但他還是靠在那老槐樹上，搓著雙手，時不時地將雙手放在嘴邊，喝口熱氣取暖。

    這是楊洋。

    終於，太陽初升，遙遠的東方，傳來陣陣暖流，他看著，靜靜地思索著什麽……

    豆香豆腐的門開了，史誌忠挑著擔子走了出來。

    楊洋連忙走過去，史誌忠見他神情緊張，像是有什麽事，於是也朝他走來道：“楊哥，你這麽早來幹嘛？”

    楊洋瞅一眼史誌忠道：“到我家說。”

    史誌忠看楊洋表情嚴肅，知道肯定是重要的事，也沒再說什麽，快步跟在楊洋的身後。

    ……

    很快，史誌忠跟著楊洋就來到了楊洋的家中。

    楊舒將史誌忠請進了屋裏，三人坐在了一起。

    史誌忠見兩人怪怪的，因為從來都沒見兩人這樣過，搞得他自己也莫名奇妙的緊張。

    今天你們怎麽了？”

    洋洋看了一眼楊舒道：“誌忠，在這裏我們隻相信你，現在我把我們得一切都告訴你。”

    然後又補充道：“你一定要保密？”

    史誌忠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很認真道：“我相信你們都是好人，我會給你們保守這個秘密的。”

    楊洋道：“我們是夫妻，不是兄妹。”

    此言一出，史誌忠直接就站了起來，因為他太驚訝了，他從來就沒往這方麵想過。他嘴裏嘟囔著：”你們，你們……“

    楊洋見史誌忠如此激動又道：“誌忠，你別激動，今天還會有好多事情，讓你激動呢。？

    史誌忠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坐了下來，等著楊洋繼續往下說。

    楊洋繼續道：“我們是“gong“，現在接到了命令，我要去完任務，你嫂嫂現在已經有孕在身，我不能帶著她，以後你就幫我照顧著。”

    史誌忠老實，但不傻，他想，完什麽任務，以後讓他照顧，不回來了嗎，他是滿腦子的疑問，沉默會兒後道：“你就全部告訴我吧，那任務是不是很危險，你？”

    楊洋看了一眼楊舒，此刻楊舒眼睛已經紅了，此刻的屋子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良久，楊洋道：“是的，很危險，可能回不來了。”

    史誌忠顯得更加的激動道：“那你不去不行嗎？你知道是死，為什麽還要去？“

    楊洋道：“想要有收獲，總是要有代價，躲不了。”

    史誌忠從心中不願意讓楊洋去送死，因為經過結識這幾個月以來，他知道他是好人，他不想他送死，他也不懂什麽是“gong“，他覺得那不重要。

    楊洋見史誌忠反應太過激烈，解釋道：“誌忠，想必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現在內憂外患，這麽長時間了，咱們都生活在這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一直在尋找那條路，那條可以讓咱們走向強大的路，我們奮鬥了快一百年了，終於，我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你知道，開辟這條路，他需要代價。”

    史誌忠似懂非懂道：“那為什麽是你？”

    楊洋耐心道：“因為需要，如果你不去，我不去，大家都不去，那我們就沒有未來。”

    史誌忠也徹底的明白了，他說服不了他，無奈道：“那這條路他走的通嗎？那一代又一代的革命，一會兒軍閥，一會國軍，一會又是你說的，反正我沒看到啥結果。”

    楊洋和楊舒對視一眼道：“看來你也不簡單，懂得還不少。”

    史誌忠道：“一部分是魏先生教的，一部分是我自己遇到的。”

    楊洋道：“誌忠，你相信我們，這次一定行，一定能成功！”

    史誌忠道：“為什麽？”

    楊洋道：“因為這次和曾經不一樣，這次我們是團結廣大人民群眾的一次革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工農革命，我們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你懂了嗎？”

    楊洋怕史誌忠聽不懂，也就沒繞彎子，用最直接最容易懂的方式講給了史誌忠。

    史誌忠也似乎明白了什麽，像是霧裏看花，對著楊洋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保護你。”

    楊洋道：“你剛成親，還要幫我照顧你嫂嫂，這次你就別去了。”

    史誌忠也沒其他辦法了，他覺得這次又像父親母親去世時那樣的無力，他不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楊洋道：“行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反正你一定要幫我多照看下你嫂嫂。”

    楊舒這時眼淚已經不自主的一泄而下。

    ……

    半晌已過，史誌忠心想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好，不如讓他們兩個單獨待會，就問了一句：“楊哥，你什麽時候出發？”

    楊洋道：“今夜。”

    史誌忠道：“到時我過來。”

    楊洋道：“嗯。”

    史誌忠道：“那我先走了。”說完史誌忠就挑起擔子走了出去。

    這個屋子裏隻剩了楊洋和楊舒，隻能聽見楊舒輕輕地抽噎著，她太難受了，他想要陪著他，但想到肚子裏的孩子，他又不能那樣做，她隻能好好的活著。

    良久的沉默被楊舒的一句話打破了：“你就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楊洋故作放鬆道：“好。我想想，嗯……要不叫楊糞吧？”

    楊舒噗嗤的就笑了出來：“你想你孩子一輩子記恨你吧？”

    楊洋怎麽會這樣給孩子起名字，其實他早就想好了，他故意那樣說，是想讓楊舒開心一些。

    楊洋接著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楊誌，女孩就叫楊潔。”

    楊舒道：“好名字，男孩就要有誌氣有誌向。女孩就要純潔無暇。”

    楊洋道：“這名字我可是差點把腦袋想破呢。”

    楊舒道：“你也別貧了，我給你做飯去。”

    楊洋道：“好，多做點，今天我要敞開肚子吃三大碗。”

    楊舒聽完這話，就背著楊洋留下了眼淚，她知道今天就是最後一天，除非有什麽奇跡，這一天她覺得既是煎熬，又覺得它過得太快，她是那麽的難受，剛有孩子，就要和丈夫麵臨著生離死別，她是那樣的痛苦，但她也不想再表露出來，她要讓他放心的走。

    感情，生命，對親人總是那麽的讓人不舍，但是他總會有離去，有逝去的時候。

    ……

    史誌忠盯著楊洋道：“我看見了曙光，你不會白辛苦。“

    這一刻，史誌忠笑了，楊洋笑了，史誌忠笑是因為這樣的離別方式更讓人輕鬆。楊洋笑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犧牲是有意義的，他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咱們人民的理想，不會被邪惡吞沒，星火燎原。”

    他是像在說給史誌忠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

    最後道：“替我照顧好你嫂嫂。”

    史誌忠輕聲“嗯“了一聲。

    楊洋隻是給楊舒一個擁抱，他們彼此都沒在說什麽。

    楊舒在楊洋轉身那一刻是微笑著的，她想讓她走的安心。

    一個背影緩緩的在夜色中消失。

    史誌忠覺得他此刻像山一樣高大，自己也明白了什麽。

    楊舒在楊洋走後就失聲痛哭了起來，是那樣的撕心裂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