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是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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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陸北辰對著屋頂上的白衣少將的提醒。
就在那一眾侍衛正為聖使幹著急的時候,陸北辰則在觀察。
天下道法都有一個理字,即使是再厲害的秘術都會有自身的局限處。而隱匿術雖然厲害,自然也有其弊端——時間差。
人類能看到的星光,是幾百年前的星光。而這個所謂的幾百年,其實是一個恒定的數字。而隱匿術中間的時間差,也是一個恒定數字,也是使用者無法控製的一個東西。
消失然後出現,這中間的時間是不由得控製的,但方位可以。
屋頂之上,有些地方會出現一些難以言明的異動。而那種異動,是一種很細微的變化,人的感官基本上不能察覺。
陸北辰經過多次的觀察,發現那黑影幾乎都隻是在四五個方向中出現。
正在混亂中的冷明哲,一開始還有注意到那個提示的聲音。直至方才那女子出現在瑤樞星與勾陳星的中間位置,他才意識到那個呼喊的聲音是正確的提示。
“螢樞,六甲。他在西北方向,往那兒……”陸北辰大聲喊道,有些竭斯底裏的樣子。
聽到這個之後,冷明哲便試著向西北方向發出攻勢。
鋥!
時間剛剛好,就是那黑影突然出現的時候,那支弩箭便不歪不倒地到達發射目標的一厘米處。
準確無誤,精確度百分百,但命中率呢?
那弓箭的運行軌跡並不直,至少沒有先前的直,因此沒有如人們所料的那樣,直接刺進那黑衣人的胸膛,而是劃過了那人的臉龐。
“怎會這樣?”陸北辰心裏疑惑著。傳說中,百發百中的聖使,怎會這樣的關鍵時刻有所疏漏?
隨著弩箭落下,黑色麵紗也落下,一張雪白的臉蛋在黑夜的映襯下,更為光亮,隻是一瞬間,便多出了一條血痕。
那是弓箭留下的血痕!
那女子的頭發瞬間被大風吹得淩亂,那雙長長的眼睛裏,含著一些淚光,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惜。
隻是這一切,屋頂之下的人們並沒有看到。
他們大都有些疑惑和不解,為何以精準挽弓射箭出名的冷聖使,這番居然多次錯失了一箭斃命的機會?不過這也隻是突然生起的想法,畢竟魔族之人的身軀堅硬,就算是白玉神箭,恐怕也難以對他們造成傷害。
因此人們認為,聖使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冷明哲看著那個被弓箭劃下一道血痕的女子,雖然臉上依然冷酷如霜,但眼睛裏卻有一絲不安的神色。
“公主!”屋頂之上響起了一聲哀鳴,然後突然出現一個龐大的身影,與那個被劃破臉蛋的弱小身影形成鮮明的對比。
“撤……”那龐大的黑影發出一聲怒吼,便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落下半空中,隨之便徹底消失在這些人的眼前。
整片天空突然安靜下來。
陸北辰看著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難過。
就在剛剛,那兩個黑影落地的瞬間,他與那個弱小的黑色身影有不經意的眼神對視。他看的很清楚,那不是黑影那麽簡單。那個龐大的身影,是方才在大榕樹後想襲擊他的魔族大漢,冷明哲口中的莫寒。
而那個弱小的身影,他不認識也沒見過。雖然沒有來的及看清楚長什麽樣子,但很容易看出這是個女孩,年齡不太大,而且他聽的很清楚,那名魔族大漢喊她公主。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為魔族帶來一場大雪景的魔族公主?
魔族公主帶了十三位勇士來侵襲聖都?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是魔族的人。為何剛才看著那一幕,看到那個女孩眼中的一絲淚光,他竟然會覺得有些難過?
想不明白就不想,隻是有些驚訝天快亮了,自己居然在這兒觀戰了一半夜。陸北辰看到大戰已收,收起自己的那些不知名的情緒,準備離開,卻看到那白衣少將往他走來。
“請留步。”
“什麽事?”陸北辰脫口而出,然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便再次說道,“請問聖使有何指教?”
“你是怎麽知道的?”冷明哲的語氣始終很是平靜,就像是方才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大事。
陸北辰心裏不禁咋舌一番,該說他是大將風範還是冷漠無情,讓人家小女孩的臉上掛了一道彩,難道心裏不會有些不好的感覺麽?
當然這隻是心裏的想法,他自然不會傻得會說出來。
“小兄弟?”冷明哲看著發呆的少年,便再喊了一聲。
“她是通過隱形後再移動,當然無法判斷她的準確位置,可是我能感覺到那片隱匿空間的異動。隻要判斷出來,並計算弓箭發射後的能刺中目標的時間點,和她即將出現的時間點,就能一發擊中。”
“原來是這樣。”冷明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些方位詞,應該很少人知道吧。”
“小時候好像大概看過,這是提醒作戰的方位詞,一下子就記住了,沒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實屬巧合罷了。”陸北辰緩緩說道,覺得麵前的聖使話中有話。
冷明哲的確十分好奇,那些並不常用的方位詞,為何一個普通的人會如此熟悉?
瑤樞、勾陳,分別是正東方瑤樞星,東北勾陳星的位置;而螢樞,六甲則分別是正西方螢樞星和正北六甲星的位置,而那黑衣女子正是借助了黑夜和法術,分別隱藏在這些方向之中。
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方位詞,還是很久之前,從一本不知何名的雜書中看來的。由於普及性極低,所以用這些方位詞,賭得是對方不知道,所以也是陸北辰所說的——提醒作戰的時候用。
而在今天這種情況下,用這些方位詞再合適不過了,畢竟對方是魔族,又怎會知道人族中這些偏僻的方位詞之意?
然而,一個人族的聖使和一個山上來的書生,居然會有默契?
“你很不簡單。”冷明哲想了想,便說出了這麽一句。
陸北辰有些疲乏,便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盡可能有禮貌和溫和地說道,“你在懷疑些什麽?”
“你想多了。”冷明哲的嘴角不禁上揚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像是在笑。事實上,他倒不是在懷疑些什麽。又或者說,相比起懷疑,他更是有點好奇和驚訝。
除了好奇這少年是如何得知那些方位詞的,更讓他驚訝不已的是,明明隻是沒什麽修行經驗的少年,為何能在剛才那樣的局麵做出正確的方位判斷?
他也知道時間差的問題,隻是要在那個時候做出判斷,實在太難了。
“我隻是奇怪,普通人不知道的方位詞,你知道。更奇怪的是,你是如何得知,那黑影是在你所說的方向呢?為何能如此確定?”
“確定?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可能是因為我能感覺那片空間的異動吧,就抱著一試的心。”陸北辰靜靜地說道,不自覺地打起了嗬欠。
“一試?”冷明哲的臉上露出驚異之色。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剛才肯定的指令中,竟是建立在陸北辰的嚐試當中。
“如果你猜錯了,賠上的是我的命。”
“如果剛剛我猜錯了,恐怕現在我也沒命站在這裏。”
兩個少年的眼神對視,裏麵傳達的東西卻截然不同。冷明哲是一種戲謔的疑問,而陸北辰則很認真地回答道。
如果說剛才是一場賭注,倒不如說陸北辰是在賭自己的命。冷明哲身手不凡,境界也不凡,很明顯方才隻是亂了陣腳,要是真的猜錯了不過也隻是受點傷。
但陸北辰就不一定了。如果真的讓聖使受傷,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還是失誤,這都是罪。
所以他是賭自己的命。
“雖然這是個賭注,但聖使您還是信了,不是嗎?”陸北辰很認真地說道,眼睛裏閃爍著一些光芒。
“你自保的能力,要是有你巧舌的能力一半,也不至於總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中了。”冷明哲盯著他好一會兒,心裏不免有些異樣的情緒。
他看到了一雙如同那見底的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陸北辰笑了笑,看了看天上那些泛起的霞光,說道,“天快亮了,我真的該回去了,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叫什麽名字?”冷明哲看著這少年即將離開,便順著問道。
“陸北辰。”
“這算是……互相救了一回?”冷明哲看著陸北辰離去的背影,淡笑著問道,“陸北辰?我記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