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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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咚!”囂王再一次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感慨道:“真是太可怕了,她的眼神好似能直接磨滅我的靈魂,直到現在我都還心有餘悸。”

    薛川也是小飲一口,直言道:“不是好似,她是真的能直接磨滅你的靈魂。”

    囂王搖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隨後困惑地看著薛川:“不是我說啊,薛老弟,你一介凡人,是怎麽跟這麽個煞星走到一塊兒的?”

    “說來話長。”薛川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笑容,那笑容的出現一般意味著他要開始瞎扯淡了。

    “你是不知道,當初我遊曆到了一個小村莊,卻發覺那裏的江水裏有怨靈作祟,後來孤身泛舟於江中,卻遭遇數千水鬼圍堵,還有那怨靈在一旁虎視眈眈。”薛川滿麵凝重之色。

    “嚇!那你如何活得下來?”那囂王明顯也是吃了一驚,趕忙又喝了一口酒。

    “正在這時,那柳姑娘忽然現身,麵帶愁容地告訴我此地的怨氣因果,並直言她沒有數百年解決不了這裏的狀況。”薛川神色忽然一變,語氣也變得充滿了詭秘的意味。

    “在那之後呢?”囂王趕忙追問。

    “之後啊,我麵對數千孤魂野鬼,在柳姑娘的協助下,開啟奈何橋,點燃引靈燈,溝通地府人間,自散十之八九的陽壽,用以助那些冤魂往生,進而化解了江中怨氣。”薛川長歎一聲,仰頭灌了一口酒下去。

    “自散陽壽,助魂往生?好魄力,當真是好魄力!”囂王聽了嘖嘖讚歎,作為五靈境山野精怪,有關陰曹地府的一些隱晦的事情也是多少了解一些,因此也愈發明白薛川所敘述的事情有多麽令人震撼。

    “但這還沒完!”薛川忽然一拍桌子,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嚇得那囂王握著酒杯的手也是一抖。

    “我因先天有缺,加上自散陽壽,助柳姑娘解決了江中盤踞七百餘年的詛咒,卻因此遭受天譴,不足六年之後便會被勾去魂魄,拉入幽冥地府之中!”薛川說起來那叫一個哀淒,就連囂王也是一時間被他唬住了。

    “那柳姑娘自覺欠了我一樁大因果,故而自願跟隨我左右,護我周全,待得六年後我性命已休,她方才離去。”薛川這一句話卻是埋了一個心眼,故意提及“護我周全”,以此打消囂王的某些小心思。

    這一段話明麵上是解釋柳聖依與自己同行的原因,實則是在表達這樣一則信息:

    【我告訴你,我是被她罩著的!那姑娘多厲害你也看見了,差不多就是瞪誰誰死的程度,你要還打著那些小算盤最好掂量掂量。】

    實際上薛川是多慮了,那囂王早在見識過柳聖依的眼神之後就徹底打消了所有心思,因此對於薛川的自來熟也是毫不介意。

    換而言之,他還不想死。

    薛川這時候喝酒喝得也有點飄飄然,不由繼續道:“我跟你說,別看她那麽厲害,我要她往東她不敢往西,我要她——”

    “真的嗎?”柳聖依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坐在了薛川身旁,很自然地端起一杯酒,輕輕搖晃著酒杯。

    “哐啷!”這是囂王大驚之下翻倒在地的聲音。

    “啪啦!”這是薛川心裏一寒打碎酒杯的聲音。

    “柳...柳大人,我可...什麽都沒聽到...都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語...您可千萬別...別怪罪我...”囂王不顧周圍人疑惑的目光,就這麽慌忙爬起身來,躲到了薛川身後。

    薛川的酒也是被嚇得醒了大半,此時看見這囂王這麽沒有節操,不由得嘴角抽搐幾下,偏頭道:“你這就忒不厚道了吧...”

    “少廢話,我在靈獸的範疇裏還很年輕,不想英年早逝!”囂王壓低聲音道。

    “整得好像我很想一樣,”薛川有些欲哭無淚地看著這宛若受驚的小白兔一樣的囂王,哀歎一聲:“我費那麽大勁救人是為了啥啊,感情被她瞪一眼就解決完事兒了。”

    柳聖依看了這倆玩意一眼,淡淡說道:“我可沒那個閑功夫和你倆耍寶,都坐下吧,你們太惹眼了。”

    薛川看了看四周,果然,因為他們兩個的失態,導致酒樓中絕大多數人都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那小鵸鸆則是畏畏縮縮地躲在一旁,不敢搭嘴。

    囂王謹慎地觀察了一下柳聖依,確認對方的確沒有動手的打算之後,還是稍稍放下了心來,將椅子扶好後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隨後囂王招了招手,那鵸鸆少女便飛快地撲到了他的懷中。

    很顯然,對於這一隻小鵸鸆,囂王還是很在意的,否則也不會做出這般舉動。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雙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囂王之所以說薛川“聰明”,正是因為薛川推斷出他一直都在注視著那鵸鸆的行蹤。

    很顯然,一隻年幼的靈獸,在得知自己馬上就要被人在脖子上來一刀再扔鍋裏煮了的時候,都不會像她那麽鎮定,而這鵸鸆鎮定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感知到了自己的囂伯伯就在附近。

    因而,薛川在走進李狗蛋的臥房之後便意識到了這一切,所以之後所做的舉動,包括抽耳光在內,都是為了像囂王傳遞一個信號:他是帶著善意來的。

    薛川在這整個事件中,一直都有考慮到從未出麵的囂王的情感,故而每一步行動都建立在能拉近雙方關係的基礎上。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薛川在發現自己步步為營小心對待的強悍生靈,在被柳聖依瞪了一眼就慫得一匹的時候,會發出那種感歎的原因。

    就在一桌四人,或者說兩人兩獸都懷著各自的心思的時候,柳聖依卻是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就聽得柳聖依用一種聊家常似的語氣,對著囂王道:“你自稱囂王,是因為你本體就是囂鳥吧?”

    那囂王一愣,點點頭,神色間陰晦的忌憚愈發強烈,同時也將懷裏的鵸鸆抱的更緊了一些。

    柳聖依瞧見囂王這動作,也是撇撇嘴:“省點心吧,我對你這小侄女並沒有什麽興趣,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們囂鳥這一族,在這太黎皇朝中,究竟還留存有多少?”

    一旁的薛川聞言暗自心驚,他雖然有猜測過這囂王的真實身份,但是也著實沒有想到,這囂王竟是那古籍上有所記載的囂鳥!

    山海經有雲,古有囂鳥,形似誇父,生有四翼。

    乍一看上去,這一段話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頂多也就是介紹了一下囂鳥大概的模樣。

    可是,隻要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有關囂鳥的記載中最可怕的是什麽。

    “形似誇父”

    誇父是什麽?赫赫有名的上古大神,曾以一己之力逐日,一口飲幹滔滔江水,死後化為山川大地,可謂強悍無比!

    而這囂鳥,雖說沒有誇父那般可怕,能做到吸幹江水,但是光就與誇父形似這一點,就足以碾壓其他諸多異獸。

    這囂鳥背生四翼,速度可謂令人咋舌,就算稱不上誇父逐日,可也是迅捷異常。

    此等異獸向來是隻聞其名,不見其身,而今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薛川麵前,這怎麽能不叫他驚訝?

    那囂王顯然有些戒備:“我族尚存與世,雖自天子下達“逐靈令”後舉步維艱,可也勉強能夠繁衍。”

    柳聖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可否認識一隻自謂【黃天】的囂鳥?”

    “黃天?你說的可是一隻全身金黃的囂鳥族人?”囂王顯然有些激動。

    柳聖依摸摸下巴:“如果你說的那隻囂鳥嘴巴很欠,鳥也很賤的話,應該就八九不離十了。”

    囂王大張著嘴,也是被柳聖依的描述給震驚到了。自他見過那位大能之後,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用這種詞匯去形容那位釀出滔天業障的存在!

    柳聖依看見囂王這幅表情,便毫不客氣道:“看樣子你是認識了。既然如此,勞煩你給他帶句話,就說:'你的柳姑奶奶要你趕緊準備好東西,六年之後要是拿不到,把你毛拔了烤了吃!'”

    聽到這些話,囂王是徹底大腦當機了。

    然而柳聖依還有補充:“哦,對了,原話傳達,要是有一個字被改了,你就等著被我拔了毛烤著吃吧。”

    囂王打了個寒顫,臉色煞白地點了點頭。此時的他可謂是在心裏叫苦不迭,那族內的黃天大能,平日裏他見了都要卑躬屈膝,此時竟要他原話傳達,這可如何是好?

    然而麵對柳聖依這麽個女魔頭,他連拒絕的念頭都不敢有,隻得把苦頭都咽在肚子裏,獨自慢慢品嚐。

    當然,他也沒有想到,不知多久之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能,在聽他當麵複述完這句話後,會駭得麵色大變,直接從自己盤坐的山頭上滾落下去!

    柳聖依看見囂王如此乖巧,也是滿意地點點頭,隨後看向不明所以的薛川,就欲開口說些什麽,卻是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子冷不丁地出言打斷道:

    “各位,有沒有興趣讓我給你們畫幅畫?”